丁念一直告诉自己,曹子骞想要怎么折腾她都不管,反正她不离婚,任何理由都不可能。
嫌弃丁家,早就嫌弃了。
喜欢白珊,以前为什么说要和白珊离婚?
嫌她脏?
她深呼吸,反正没有过的事情,她不会承认。所以他就死了那条心吧!
清晨。
丁念刚刚下楼,雪球又扯着她的裤脚边,扯着她的裤脚往外面走。
雪球跑在前面,丁念跟在后面,一路往主宅的方向跟去。
她知道曹立每天都会把要说的话记下来,在主宅吃饭的时间很短,老人应该也很怕会漏馅,一个骄傲了一生的人,一定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晚景会变成这样吧?
所以丁念从未拆穿过。
g城的天,热辣辣的,丁念吃过早饭又领着雪球去沁园,到的时候,提前离开主宅的曹立坐在堂屋里正在看照片,丁念走过去,听见老人苍眸噙笑的说,“哎,当年啊,你nǎinǎi真是贤惠懂事。”
老人的手指抚着照片,抬头弯着眼望着站在他边上的孙媳妇,眼里的光,细碎如金,分外绚烂,是丁念从未见过的美好,或者说,她从未在这个老人的眼睛里看过这般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幸福。
曹立含笑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你nǎinǎi年轻的时候,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但是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那时候姑娘家会做的活计,她都会做,绣花啊,做衣服啊,纳鞋底啊,样样不落人后,更重要的是,她还读过很多书,不像别人家那些留洋回来的大小姐,自以为洋派,中国传统的观念就否定,你nǎinǎi不会。”
曹立眼中满满的赞赏,“以前我的衣裳,基本上都是你nǎinǎi缝的。以前的被子,要用大针缝,不像现在都是用拉链,我们以前的被子,次次都是你nǎinǎi缝,我们住梧桐苑的时候,就在后院子那里有块台子,每次她都在那里缝,我就端壶茶坐在边上,一边喝茶,一边跟她聊天。”
曹立眼睛看着黑白照片上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人,斜襟的盘扣立领中袖上衣,长裙子,布鞋,白袜子,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学生装。年代久远,却资容端庄,清雅秀妍“这照片是她十七岁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家里说要联姻,我反对,结果第二天,他们家的管家就送来了她的一封信,和这张照片,哎。”
花甲的老人此时脸上竟浮起羞涩一笑,“阿念啊,爷爷也是个……”他摇头一笑,“她的字写得很好看,清秀却又有笔风,我当时一看这照片啊,就动摇了。心想着联姻也不错,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我年轻的时候也因为自已的条件而高傲,想着是她给我寄的信,我为什么要去找她?所以我就等着她给我写第二封信。”
丁念听得入迷,也不管辈份,便在曹立边上的主座坐了下来,追问,“后来呢?”
“后来?”曹立笑着哼了一声,“说她贤惠懂事,结果那时候可把我气得不轻,我天天看着她的照片左等右等没等来她给我写信,等来的却是她要去日本求学,还有一大堆同龄的学生一起,男男女女,而且我听阿生说,其中还有好几个想给她家下聘,我一听就上火了。”
丁念噗哧一笑,难得爷爷还记得几十年前的事,或许那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自己听得也兴趣浓厚,“爷爷,您去抢人了吗?”
“嗯,抢人了,我带了上百号人,直接去了码头,把她从船上掳了下来,我当时就想,这女人真是可恨,明明已经给我写了信,还敢跟那么多男人一起去日本!当时我去码头的时候,就让家里给她家下了聘,人带回曹家就拜了堂……”
丁念呵呵直笑,“爷爷,您也有这样的时候?会不会太不讲理了?”
“哼!我不讲理?”曹立根本不承认,“我这辈子就没有被人那么算计过,你知道吗?她故意放风给阿生,什么去日本的船,都是他们租在那里玩的。她才十七岁,就在算计我,真是……被她捏得一点办法都没有。”曹立说完,轻声一叹,望着门庭外的阳光,苍眸里微微泛红,“她呀,若不是那么犟,我老了也不至于看不到个人给我缝被子。”
丁念怔怔望着老人眼角落下的泪光,“爷爷……nǎinǎi可希望你好好的啊。”
曹立点了点头,虽是肯定,可声线里都是伤感,“我呀,等抱了重孙,就去找她,跟她说,咱们的子孙多得很……”
丁念心里一阵酸疼……
..
下午
丁念让佣人把大桌子搬到花园里,自己上楼把曹立的被子枕头都拿了下来,泡了一壶茶,让曹立坐在那边。
丁念把被子拆开,她特地带着钟妈,学习以前被子的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