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折腾到凌晨三点了,可是谁也没有睡,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是何医生在这个宅子里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个大少爷这样的一面。
她退回了转角,怕被他发现,任何人脆弱的一面,都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知道。
曹子骞把鱼汤放在床头柜上,又轻轻的搬过一张凳子。
他小声亲昵的喊了一声,“阿念。”
丁念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阿念,喝点鱼汤。”曹子骞坐下来,拧开保温桶盖,把里面的碗拿出来,又小心的舀着汤。
“不饿。”丁念没有睁开眼睛,声音都轻飘淡滑,像抓不到似的。
“我听小英说,你晚上就没有吃晚饭,现在已经都凌晨三点了……”
丁念捂着肚子的手顿了一下,把脸撇向里面了些,“雪球呢?”
鱼汤已经装好了,曹子骞拿着勺子,吹了吹,微笑着跟她说,“雪球回梧桐苑了。”
“能把它抱过来陪我吗?”
“我们晚上可以回梧桐院住,就能看到它了。”
丁念依旧闭着眼睛,摇头,“不,我要这里住,我要保胎。”
曹子骞握着碗的手一颤,心里突然一紧,“阿念!”
“帮我把雪球带过来,行吗?”
曹子骞低头凝了口气,好一阵才抬头看着一直闭眼偏头不看他的女人,把汤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着她的额头,“阿念,孩子……没有了。你吃点东西,养好身体,过半年我们再要一个,好不好?”
丁念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了。
开始一直都轻轻抚着小腹的手,这时候绻了起来,紧紧的抓着小腹上的皮肉,她本来就不胖,而且锻炼得又多,肚子上的肉不松,所以抓起来的时候,要抓得特别狠,特别用力,才揪得起来。
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可是眼角却跟水龙头里的水放开了一样,哗哗的有水往外冲,她闷闷的抽着气,把头偏得更里面了。
曹子骞看着她抽动的身体,那压抑的样子,bī得他眼睛又是一红,他把手搭到她抚着小腹的手上,把指头给她掰开,将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任她掐揪,俯下身去,脸贴在她的脸上,伸手穿过她的后颈,轻轻搂着她拍,劝她的声音都在发抖,“阿念,你哭出来,哭出声音来,好不好?”
丁念摇头。
“阿念,别闷着,你哭出来,哭出来吧,好不好?!”他俯在她的身上,低低哀求着,搂着她的肩膀,感受着她颤抖的手,紧了又紧。
他以为自己可以tiáo整好情绪,进来后,用他的情绪感染她,让她不要难过。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感染她,他只能靠得她近一些,贴在一起,去听她的心跳声。
听着她心跳时心在破裂的声音,然后他也跟着她一起,心碎……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生叔跟在曹立身侧,走了进来,曹子骞拍了拍丁念的肩膀,直起身来,眼睛还发着红,看到眼里都是哀痛的曹立时,恭敬道,“爷爷,您怎么还不睡。”
丁念睁开了眼睛,曹立站在曹子骞旁边,曹子骞将伸在丁念脖颈下的手缓缓的抽出来,把床边坐着的位置让给了曹立。
曹立坐下来,端过床头柜上的汤,拿着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轻叹一声,“阿念,吃点东西吧,爷爷……对不起你……”
苍目一眨,老泪纵横……
呼吸声是极浅的,有急有缓。
却因为空间里气氛静谧,一缕一缕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到底是谁鼻息里出来的声音。
丁念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皮抬起来看床边坐着的老人的时候,有些累,眼白里的红血丝根根分明。
她看着曹立手中端着的鱼汤,那个动作,那么小的一个动作,她却看得清楚。
清楚之后觉得鼻子分外酸痛。
从嫁进曹家过后,这个老人是最早给她温暖的人,然后是锦悦,锦瑞,跟着是梧桐苑的人。
也许正因为有他的庇护,在别人对她刁难的时候,他站出来苛责,训斥,所以她才能安好的活到曹子骞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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