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所不知,早年,我往来于广东、福建等地经商,原配夫人何氏没有儿子,我就在外面娶了二房刘氏,生了个儿子,把他们mǔ_zǐ带回南京,哪知道,何氏却不让进门,大吵大闹半个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带上刘氏mǔ_zǐ再度出海,母亲担忧小孙子,也跟着去了,我家商船刚出舟山群岛就遇上倭寇,就这样,一家老小被困伊岐岛达六年之久!”
于是,朱辉搀扶着他往家走,来到家门口,汤景显得有些犹豫,伸了几下手,也没敢敲门。
此刻,朱辉看透了他的心思,趴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只见汤景抹着眼泪直点头,把胸前的玉坠摘下来交给朱辉,自己躲到巷子里去了。
朱辉前去敲门,等待了一会儿,就听里边有人问道:“找谁?”
“请问何氏夫人在家吗?有人托我给她带来一份礼物。”
院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头戴公子巾、服饰华丽的中年男人,他把朱辉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谨慎地问道:“你是哪儿来的?什么人要给何氏夫人送礼物?她不便出来会客,交给我就行了。”
朱辉故作惊讶地问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就是汤景、汤大官人了?失敬、失敬!”
“呵呵,那你可能找错门了,我姓徐,你走吧。”
说着,这徐大官人就要关门,朱辉一把将其推开,硬要往里闯。
徐大官人大怒,抓住朱辉的衣服,厉声喝道:“哪来的臭小子,竟敢在此撒野。”
朱辉很机敏,甩开他跑进院子,高声喊道:“汤大嫂,汤景哥哥托我送信来了。”
不一会儿,从里屋跑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仰着小脸问道:“这位哥哥,你说什么?我父亲还活在世上?”
“给我滚回屋去!”
徐大官人朝她狠狠瞪了一眼,抬起手就把她吓跑了。
这时,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走出来,把小女孩拉进屋,顿时泪流满面……
徐大官人见状,抬手就要殴打朱辉,而他就像只猴子一样,满院子乱跑。
“徐喜,把这野小子打出去。”
随着徐大官人一声高喊,从东厢房后面跑来一个小厮,抡起大棒追着朱辉一阵乱舞……
机警的朱辉躲过殴打,跑到何氏夫人的近前,把玉坠交到她的手中。
这何氏手捧玉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感觉天旋地转,瞬间晕倒在地。
趁着朱辉搀扶何氏之机,徐大官人和徐喜一起动手,抹肩头拢二背,就把他给捆上了。
“你这野种,知道我家大官人是谁吗?不知死的东西!”
“徐喜,少和他废话,快把这小子送到应天府衙门。”
朱辉毫不胆怯,瞪着大眼睛讲道:“那咱们就去见官吧,实话告诉你,汤大官人回来了,鸠占鹊巢的是你,咱等着大老爷来判。”
徐大官人闻听放声大笑,连声讲道:“好、好、好、那就等大老爷判吧。”
于是,徐喜拉起朱辉便往外走……
徐大官人追到门外,喊道:“徐喜,告诉蔡大老爷,此人是倭寇,光天化日之下入舍抢劫,直接判他斩立决。”
眼看着朱辉被绑走了,汤景已经完全明白家里所出何事,但他毫无办法,只好抹着眼泪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把朱辉押走之后,徐大官人抱起何氏,讲道:“你不用怕,就算那死鬼汤景回来了!他犯下海禁其罪当诛,你给我在家待好了,哪儿也不许去!老叔公至仕还乡,已经回到松江府,银子咱们也准备好了,你带上孩子跟我回趟老家,顺便买上千顷良田。”
这何氏双眼直勾勾发愣,脑海一片空白,徐大官人发现她快傻了,便叫来两个小女孩,把她给扶进屋。
徐大官人压根没当回事,在院子里喝会儿茶、逗会儿鸟,等待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徐喜回来,不耐烦地讲道:“今天蔡大老爷办事,为何如此磨叽?”。
不一会儿,见丧眉耷眼的徐喜回来了,徐大官人问道:“把他交给蔡大老爷不就完了?为何等这么久?赶快去请镖局,准备回松江。”
“老爷,怕咱们走不了啦。”
“什么事走不了?谁还能拦得住我不成?”
“老爷,确实是汤景回来了,刚才跟着我到了应天府,把你给告了。”
“把我告了……”
徐大官人一听,差点乐趴下……
“嗯,确实把你告了!”
“那蔡大老爷怎么说?”
“禀老爷,今儿一大早,蔡大老爷接到圣旨突然回京,京城来了位海大老爷今日履新,他接下了汤景的状纸。”
完全出乎意料,徐大官人大吃一惊!
“为何这么快?这是哪位海大老爷?”
“回老爷话,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笔架,敢抓胡宗宪家大公子的海瑞。”
早听说海瑞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徐大官人还没见识过,但他知道,其叔叔徐阶对海瑞恩重如山,相信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汤景想告,就让他告去。”
注:皇极殿,指今太和殿,又称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