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保、内阁首辅严嵩是武英殿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稳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十载,地位极为显赫,其世子严世蕃出任工部侍郎,别号东楼。
此刻,硕白矮胖的严世蕃在书房妙手丹青,已经画好一幅富贵牡丹图,浓妆淡抹的众侍女正赞不绝口……
有个丫鬟颠着三寸金莲,一步一摇跑到书房门外,低声讲道:“老爷,赵大人已经把神医安顿好了,正在书房外等候。”
于是,严世蕃放下手中的画笔,坐回到太师椅上,众侍女依然围着他拉拉扯扯……
严世蕃显得极不耐烦,推开身边几个侍女,对着门外高声答道:“素儿,文华不是外人,快把他请到书房来。”
素儿唱了个喏,逃也似的跑出去,纠缠不休的侍女仍不甘心,当她们发现主人即将动怒时,才恋恋不舍离开书房。
赵文华一进门,连忙躬身施礼:“下官拜见小阁老!终于把神医许仪后请来了。”
“兄台不必多礼,快请坐。”严世蕃说着,对着素儿大声吆喝:“还不快给赵大人上茶。”
原来,赵文华是严嵩的干儿子,他也是工部侍郎,二人私交非同寻常。
唯唯诺诺的素儿过来沏茶时,赵文华瞪着那双小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够,把她看得羞愧难当。
“兄台若是喜欢,接到你的府里去吧。”
这严世蕃压根就没把侍女当人看,素儿闻言大惊失色,手里的茶壶差点掉落在地,怯生生的两颊泛起红润、娇喘嘘嘘失措之态,顿显一副妩媚之容。
赵文华迅速接过茶壶,趁机抓住她那纤纤细手……
素儿忍不住惊叫一声,慌忙往外闪身,却被赵文华抓得更紧,只好低下头讲道:“赵老爷,奴家已是罗文龙大人的人了,他、他要纳奴家为妾的。”
严世蕃顿时勃然大怒,骂道:“该死的奴才,不许胡说八道!”
赵文华闻言颇为震惊!他知道,这罗文龙本是翰林院太学生,与勾结倭寇的海盗巨头徐海是同乡,当年,浙闽总督胡宗宪为了招安徐海,曾派他前往日本劝降海盗,他趁机勾引徐海的夫人王翠翘,诏安成功后,徐海被杀、王翠翘自尽,由于罗文龙没能达到个人目的,便重整海盗余部妄图卷土重来,故而成了朝廷的钦犯。
“贤弟,幸好这儿没有外人,莫非你和罗文龙还有联系?”
“这都是早前的事情了。”严世蕃说着,对素儿挥挥手,恶狠狠地讲道:“今后再敢胡说八道,就把你喂狗,下去吧。”
把素儿赶出书房,赵文华若有所思,顿时恍然大悟:“请问贤弟,咱们以内阁之名,大江南北寻找这位许仪后,可是罗文龙给你出的主意?”
“不错。普天下名医已经都看遍了,就连那李时珍都无能为力,你说怎么办?这些年来,罗文龙帮我办过不少大事,他言辞凿凿,说他亲眼见证许仪后得神仙真传,配制出一种叫玲珠膏的仙药,治好了双目失明的本愿寺法王证如。”
“祈求上天保佑!贤弟因这眼疾可是吃了大亏。”
“如今老父已到耄耋之年,离至仕还乡没几天了,如果真等到这一天,我还不能入值文渊阁,必将出现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局面,后果不堪设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凭贤弟的大才,什么徐阶、张居正之流,只配给贤弟提鞋,贤弟若入不了文渊阁,那真是苍天无眼、世间岂不是再无天理!”
严世蕃斜着一只眼,气愤不平地骂道:“这他娘的什么人留下的规矩,五官不正、不得在朝为官,说实在话,如今嘉靖老儿封我当个工部侍郎,已经算是网开一面,却被那群该死的御史骂得体无完肤,如果不能医治好眼疾,想入值文渊阁,恐怕比登天还难!”
赵文华赶忙起身相问:“贤弟,是否现在就让许仪后过来问诊?”
严世蕃自知在民间的口碑不佳,话语有些不自信。
“兄台,纵然那许仪后有神仙般的能耐,如果他不肯给我好好医治,又如之奈何?”
赵文华点点头,他刚刚已经和许仪后、张岳争执半天,也怕这位神医突然打退堂鼓。
“请小阁老放心,许仪后以为朝廷要招他进宫当御医,把一双儿女都带来了,只需把他们父子分开,拿这双儿女当人质,他就不得不就范;更何况这乡野村夫心存野望,以为只要医好你的眼疾,就能进宫当太医院院判。诚如罗文龙所言,若是他有真本事,必能医治好贤弟的眼疾。”
“也许罗文龙是在我面前讨好卖乖,据我所知,这两年他和洪真人勾结在一起,有很多大事都瞒着我。”讲到此处,严世蕃颇显有些无奈:“既然把神医找来了,我也不用急于见他,先让他看看以前的方子,配制几服玲珠膏试试再说。”
“那好,这事就让管家严禧去办吧。贤弟,现在朝堂暗流汹涌,你可要多加小心!”赵文华谨慎地问道:“除了那素儿,府里还有谁知道罗文龙?”
“除了严禧直接和罗文龙联络,其他人一概不知。这可恶的家伙,居然搞上我府里的丫鬟,还给她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觉,我得狠狠惩罚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