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请沈司空即刻入台城议事,刻不容缓!”
几乎是这太监的嗓音一落,他手中的圣旨便猝不及防的被谢玄夺了去。
只见谢玄匆匆扫过那圣旨上的内容之后,便举着那卷袖质问道:“陛下从未夜半三更召见过王公大臣,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宣诏沈司空入台城,你这圣旨从何而来?”
那太监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慌色,旋即又整容指着谢玄道:“这圣旨上有玺印,难道还会有假?谢七郎君,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前朝皇后贾南风专政,诏书亦不过是一纸空文,被她假诏所杀害的王公大臣不知凡几,玺印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谢玄再次怒问,那太监瞪大了眼,梗着脖子竟然说了一句:“你,你是将咱们的皇后拿来与前朝丑皇后贾南风相比,谢七郎君,你……”
话说到这里,陡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又连忙止住了话头,正不知所措时,却听顾钰接话道:“公公请稍等,待我与谢七郎君说几句话再来。”
那太监立时喜笑颜开:“那就请沈司空快快与谢七郎君说完,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陛下真的是有急事诏见沈司空,这才差了奴婢到谢府中来传旨,奴婢起初还很诧异沈司空怎会在谢府之中呢?如今看来,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
顾钰笑了笑,没有多言,便拉着谢玄到了一处隐藏的角落,谢玄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问道:“你还是想进宫去,对么?明知道那圣旨可能有假,明知道宫里很有可能会出了事,甚至明知道这道圣旨就是为了诱你入陷阱,你还是想去,是么?”
说这番话时,他的眼睛已是通红,风雪吹乱了他的发丝,显得他的双瞳很有些脆弱而可怜。
顾钰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便已经代表了她的回答。
“阿钰,我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办法阻止你,可是你让我怎么忍心?”
他忽然又道了一句,甚至说这句话时,眼中已有泪水打转。
“阿钰,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他说道,然而话才刚出,就感觉到胸前一暖,顾钰的双手已紧紧的环在了他的腰间,温暖而滑腻的脖子也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上,虽然有宽大而厚实的氅衣相隔,他依然能感觉到她腹中生命的跳动。
“谢郎,你听我说,如果这真的是顾芸诱我入宫,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若她对陛下不利,我会杀了她,请相信我,而你,要留在宫外等我的消息,立即去寻我舅舅沈劲,召集北府兵。
如若宫中有变,甚至陛下有危险,你便带着我沈家的部曲也便是北府兵前来救驾。”
“那你呢?”谢玄哑声问。
顾钰微微松开了他,看向他道:“谢郎,你应该相信我。”
又是这一句么?可是这相信二字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有多痛,她永不知道。
谢玄强忍住了泪水即将要夺眶而出的冲动,别过脸,又问:“那么你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传讯于我?”
顾钰便是一笑,指向夜空道:“当谢郎看到这空中有漫天星斗落下时,就可以来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别说现在还下着雪,空中连一颗星都没有,即便是有,星星又怎么可能落下?
“当然不是,谢郎,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假话,而且,我还能预知未来,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语落之后,过了好半响,谢玄才紧紧抱住了她,道:“好,我信你。”
顾钰笑了笑,便命跟过来的婢女诗琴去从她的嫁妆中取了一只漆黑色的小盒子过来,顾钰便拿了这盒中之物朝着谢府门外走去。
看到顾钰没有带任何武器,空手走了出来,脸上立即又堆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司空话已说完了吗?”
“是,已经说完了,便请公公带路吧!”
“好好,沈司空这便由请。”
那太监指路,忙唤人传了车轿过来,顾钰回头看了谢玄以及谢安石谢万石各一眼,便登上车轿而去,谢玄一直目送着她所乘的宫车消失于夜色里,几次想要追上去,最终又止步,而几乎是顾钰一走,谢玄也立即召集来了谢府中的上百名部曲,又对谢安石谢万石道:“三叔父,四叔父,劳烦你们去通知一下冠军将军沈劲,让他调一些兵马前来,先布在台城广莫门处,听候我号令。”
“阿遏,你想干什么?”谢万石不禁问。
谢玄便看向了谢安石,谢安石轻叹了口气,只挥手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