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那就开始吧!”
“敢问沈氏黔郎,师承何人?”王彪之首先问。
顾钰便从容答道:“回王仆射,小子自小喜读书,孔孟庄老皆乃吾之师。”
嗤——
这小子还真是狂妄,“孔孟庄老皆乃吾之师”那岂不是无师自通吗?
站在后殿一处观看的琅琊王不禁嘴角微翘,便连天子的唇角边也溢出笑意来。
“那好,你既言孔孟庄老皆为你之师,那我们就今日就以诸子百家来辨,百家之言,你精通何?”
顾钰亦是毫不谦虚的道了一句:“皆通。”
王彪之一时愣住,竟略有些怒愤生气,所谓的后生可畏,他也不是没见过,但狂妄到这种境界的还是头一次见。
“好,你在中正考核之上与诸位郎君的辨难,吾已听闻,诗经,论语,庄子,老子,便不再说了,那我便以周易来出题,“象曰:天行健”,有曰“或有实象,或有假象,请试论之!”
顾钰便道:“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故谓之象。之有象,取譬明理也,所以喻道,而非道也,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当谢玄与谢道韫来到太极殿外时,就见一身男装打扮的顾钰从容行步于殿中,那清润动听的声音便从大殿中传来,竟是绕梁不断,回旋不绝。
谢道韫不禁感慨道:“曰: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今日方知什么是妙语连珠,什么是正始之音。听她辩论,实在是比听琴曲还动听啊!”
感慨完后,但见一旁的谢玄早已是魂不守舍,望着那殿中的人影一动也不动了。
而顾钰在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似也感觉到了谢玄投来的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韩非所为叹秦女之媵、楚珠之椟……”
……
转眼,一个时辰便已过去,而太极殿上竟已是鸦雀无声,仿佛只有顾钰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响,每个人都似感慨万千,既叹服又不可思议的垂下头来。
“如此才辨,别说是王弼夏候玄在世了,便是竹林七贤复生,也未必能及,敢言先贤不敢言,谁还能辨得过他?”
“是啊!真没想到,此等辨才竟会出现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郎君身上,此为天人乎?”
“这以后谁敢与之辩难?”
看到大殿之中众臣脸上的羞愧难言之色,天子终于忍不住哈哈一声大笑,打断了殿中的嗡嗡低语,说道:“如此,诸卿可还有不服他的,孤所定下的这二品免状,可为过乎?”
谱牒司令史贾弼之立即答道:“不为过,以沈氏黔郎之辨才,便是一品也不为过,只是若算上家世簿阀,就只能降为三品了。”
天子便立时站起身来,道:“家世簿阀?吴兴沈氏已重归二等士族,孤觉得这不是问题,且欲使国朝安稳,就应该宗儒轻玄,玄风固然能使人清醒,但国无礼法,则上层荒yín,民生疾苦,而使内忧外患,天下不平,
经此考核,沈氏黔郎足可为二品,孤亦君无戏言,立即封沈氏黔郎为太子中庶子,辅佐东宫,参政朝事!”
辅佐东宫,参政朝事!
天子最后一句话仿若惊雷一般响彻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众大臣神色惊变,却也无一人再敢站出来反对。
太子中庶子为五品官,而很多即便是门阀士族的子弟也要从七品参军或县令做起,可见天子对这位沈氏黔郎之重视。
这时,天子又向顾钰伸手,含笑道:“来!上殿来,孤有话跟你说!”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聚集在了顾钰身上,便连站在殿外的谢玄也有些紧张起来,天子不惜拖着重病的身体也要用这次殿前考核的形式来给阿钰加官进爵,他到底想利用阿钰做什么?
然而,就在顾钰慢慢的拾阶走到殿上,慢慢走到天子的面前时,天子的手便向她伸了过来,但还未伸到她的肩膀上时,竟是突地一下栽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
众人色变,殿中瞬时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