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正好嫁了顾悦为嫡妻,而王文度竟然说要奏请太后察明当年沈氏与顾悦婚约之事,这不是实实在在的在打他虞楚的脸吗?
偏偏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音唤道:“虞中正,你还在犹豫什么?”
虞楚悚然一惊,抬眼一看,唤他的正是一名文书。
“何,何事?”虞楚胆战心惊的问,生怕此时有人将他女儿的事给提了出来。
那文书便笑道:“王使君说,可否由虞中正来执笔,为沈氏黔郎写下考核评语,记,天材英博,亮拔不群!”
看到文书脸上的笑容,虞楚心中一痛,顿觉这更是对他一种极大的讽刺,手中执着笔直是恨不得朝这文书的脸上甩过去。
凭什么让我来记我来写!啊?
心中虽这般愤慨咆哮,但他脸上还是不得不扬起笑容道:“好,我记,我记!”
这时,王文度又下令道,“来人!赐笔!给这位沈氏黔郎!”
“是!”
又一名文书立即执笔墨纸砚,放到了顾钰面前。
“请沈氏黔郎写字!”那人说道。
书法是这个时代定品考核的必备项之一,不然前世,桓澈也不会要求她苦练书法了!
顾钰正提笔要写时,耳畔突地传来一声:“等等!”
却是桓澈向她走了过来。
谢玄跟着神情一紧,就见桓澈走到画舫正中时,终于停下脚步,问:“沈氏黔郎,我还有一问,你真的觉得人性无善与不善之分么?”
“不然,你以为如何?”顾钰便反问。
桓澈竟道:“人性都是虚伪的,老子虽谈无为而冶,一切遵从道法自然,却还是冷心冷眼的点破天地不仁,庄子作,与,端得是恣意洒脱,却依然摆脱不了愤世嫉俗的感慨,没有人能摆脱爱、恨、贪、痴等七情六欲的控制,这才是人之本性,人性本恶!”
顾钰便放下了笔,看向他,道:“所以桓郎君是不相信人性有善的一面?”
“你相信么?”桓澈反问,眼中闪烁出一抹讥诮道,“你好像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一点倒是与我很像,你不恨么?”
“恨自然有,但我不会让恨成为我生命的全部,人这一生也不是靠恨来活下去的!”顾钰说完,已有些不耐烦,“桓郎君,此时此刻辨这些毫无意义,我现在也不想与你辨,可否先让我写下这字?”
桓澈便笑了起来,忽道:“你的书法不也是我教的吗?”
他话音一落,顾钰便霍然抬首,颇为震惊的看向了他。
谢玄的脸色也是一变。
这时,桓澈竟看向谢玄说了一句:“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苦心栽培出来的果实赠送给别人,谢七郎君,你愿意吗?”
闻言,谢玄顿时神情大变,顾钰的心神也跟着一紧,拳头紧握,只是这一刻,精力透支的她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桓郎君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画舫之上顿时又有许多人错愕而不解的议论起来,唯有王五郎似替谢玄捏了一把汗,忙走过来劝道:“桓郎君,这是中正考核,不管你与谢七郎有什么私人恩怨,还请不要在这里宣泄,大家都是名门子弟,何必如此?”
桓澈又是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忽又面向上首的八位中正官,道:“此书法考核,我愿与沈氏黔郎一较高下!还请中正官赐笔!”
王文度有些迟疑,郗嘉宾便道了一句:“赐!”
于是,又一名文书将纸墨笔砚摆到了他面前,桓澈提起了笔,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写下一行字时,耳畔突地传来谢玄的一声叫唤,他抬眼一看,竟是顾钰突然晕倒了下去。
看到谢玄将顾钰抱在怀里,桓澈眸中的光芒陡地转厉,似有极度的愤怒压抑在其中。
几乎是突然的,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大步向谢玄这边走了过去,对着顾钰伸手道:“将她交给我,我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