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桓温便极为开怀的朗声大笑了起来,转向李氏道:“卿卿,如此你可还觉得澈儿娶那位顾十一娘乃是一时冲动?”
李氏欠了欠身,语声莺沥柔媚的笑道:“妾自然一切听将军安排,只是……妾还是觉得,若想得到这位顾家十一娘,并不一定非得娶她!”
“哦,卿卿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桓温又问。
李氏便道:“以我们澈儿之才貌,这健康城的姑子们不知多少女郎想要嫁给他,便是愿意给他做妾的也不在少数,那顾十一娘也是庶出,既是庶出,那以妾之身份入我们桓氏,也是她几生修来的福份啊,何至于就有损了我们桓氏之清誉呢?”说罢,又看向桓澈,神色微微转厉,“澈儿太过多虑了!”
桓澈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桓温又笑道:“卿卿还是想给澈儿聘健康城的名门贵女为家妇啊?”
李氏弯了弯唇,含笑娇嗔中美目波光流转。
“父亲——”
桓澈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时,桓温又打断道:“卿卿想给澈儿聘名门贵女为家妇,而澈儿似乎执意要娶那位顾十一娘为妻,不如这样,待我什么时候有空之时,也去考校一下这位顾十一娘的才情,她若真如澈儿所说,能与我儿不相上下,那么,为父便请南康公主出面,亲自去一趟顾府,将其聘为澈儿之嫡妻,你们以为如何?”
李氏脸色微凝,桓澈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抬头看向李氏时,却见她眸中冷光幽聚,似极为愤怒。
从桓温的书房里出来之后,桓澈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房之中,婢女阿梨正准备为他更衣洗浴,便接到李氏身边的婢女传来命令道:“夫人让郎君去一趟静姝院!”
李氏的静姝院位于桓府西跨院中,与桓澈的居处相隔也并不算太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桓澈便来到了李氏的院中。
甫一进堂,桓澈便感觉到了一股愤怒而凝滞的气氛,堂中很安静,仆妇们也被赶了下去,李氏一身洁白的曲裾深衣外罩一件狐皮白毛卷边大氅,正坐在正堂之上的塌几之上,意态闲闲的端着一只茶盏。
“儿见过阿娘!”桓澈施礼道。
李氏便将茶盏陡地掷到了案几之上,一改在桓温面前的柔情绰态,辞严厉色道:“你还知道叫我阿娘?我还以为你去了一趟玉泉山,便已不再认我为娘亲了?”
“怎么会?阿娘何必如此动怒?”
听他这么一说,李氏更怒,不禁就起身走到了他面前,一脸的痛心委屈道:“我苦心栽培了你多年,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时时防备,方才能让你平安长大至今天,澈儿,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我们mǔ_zǐ一路走来有多不易,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亦明白阿娘心中之苦!”
“可为什么你一定要娶那位顾十一娘为妻?她顾十一娘只是一名庶女,无论是沈家,还是顾家,都不可能会成为她的倚仗和助力,而且我听说,你去往玉泉山的时候还遇到过一起刺杀,这个刺杀你的人,就是她,是不是?”
“阿娘,为什么要娶她,我适才已与父亲说过了,你也都听见了……”
他话未说完,李氏陡地美目圆瞪,怒道:“我不管她手中是否有多丰厚的嫁妆,这个人她要对我儿不利,我如何能放心让她呆在你身边?”
桓澈的目光便陡地转向了一旁的婢女阿梨,在他的目光照射下,婢女脸色刷地一下煞白,忙跪倒了下去:“郎君,恕奴多言!“
这时,李氏也打断道:“你也不用责怪她,阿梨本是我蜀国的女官,原就是你外祖母也便是我的母后给我的贴身婢女,我让她呆在你身边,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向我回禀你的行踪,本就是她职责所在!”
桓澈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忽地笑道:“阿娘,你还不相信我吗?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子,岂能是我的对手?我要得到她手中的嫁妆和部曲私兵,就必须先得到她的人!”
李氏还要说什么,又听他斩钉截铁的续道,“我知阿娘你在想什么,若是强夺的话,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不小心逼死了她,我们便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有什么办法能比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来更好呢?”
这句话成功的堵住了李氏的嘴,使得李氏神情一怔,也若有所思起来。
便在这时,桓澈又安抚似的说道:“阿娘,我知你想复国,可复国也需要相当大的人力和财力作为后盾,不是吗?”
李氏心中一跳,不禁就侧目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她的确是想复国,可复国一词她从来不敢直接说出口,为防隔墙有耳,她亦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过。
“可那顾十一娘……”
“阿娘放心,我既然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和刺杀活下来,便必然不会死于一个小姑子之手!”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又道,“而且,我难道就不能让她爱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