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就是牧羊人与羊的学问,这是最适用于农耕的好学问,我反它干嘛?”
李轩一晒,轻笑道,“我是说我等没到那个阶段,这个工具再好,不适合我等这一阶段,有什么用?
若是大哥不愿分德,要继承武帝后的大汉道统,那咱待势力大些,要治天下的时候,转成儒的牧羊人与羊的学问,也就是了。
只不过不用听那些大儒云里雾绕的,我一天就能跟大哥讲明白儒与统治的并联架构与集体无意识操纵原理是什么。
若非天下乱成这个鬼德行,儒的道统是很好的。儒皮法骨什么的都是表象,实际我中原大一统王朝,从来就是诸皮人骨。什么皮都无所谓,人治是不变的。
如来于菩提树下坐化时曾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实际那些法呀,墨呀,儒呀,兵呀的都是梦幻泡影,都是法,万法归宗,宗还是人哪。
大汉外面没外敌的时候,天下就只有一个了,大汉就是天下。不用名教,难道用兼爱不攻的墨家,自甘牧羊犬么?还是重法兴兵,变羊为狼,烽烟四起?
日升月落,朝代更迭变幻,唯名教永恒啊。”
李轩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昂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他眼神迷离,却既非心虚又非憧憬,而是人文科学领域东西,人类学与社会性之复杂,没数学那么简单。
他有点吃不透,分德之策,只是他用空间视角,以架构分解重组的形式,做的趋势推论。
至于会不会形而上学,一路错到离谱,还是会因为知识储备匮乏,才具不足,后天成长环境与阅历欠缺,导致浅薄,他也吃不透。
因为人文科学不是自然科学,一个小市民写一加一等于几,与一个当朝士大夫写一加一等于几,正确答案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是自然科学。
可在人文领域,在人类学与社会学中,小市民与士大夫眼中的世界与答案,可就完全不同了。
世界就是认知的边缘,井里蛤蟆眼中的世界能是什么样的?一生没出过方圆百里,对世界的理解不能说错,只是世界与世界是不同的。
世界是由无数的世界组成的,天下之外还有天下,可以连同穿梭彼此世界,贯穿天下唯一的只有法则,而不是一个个世界,一个个井中的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道德,不同的正义。
水往低处流,叫法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为老人让座,就叫道德。
换个世界,为老人让座,也可以是侮辱老人的意思。
且处于被支配一方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与支配方的三观是完全不同的。
员工视角与老板视角的区别。老板可以看懂员工,员工是自以为可以看懂老板。
小吏以为后台重要,可小吏或许知道同为小吏的后台是哪个,但知道领导的后台是哪个么?
吏视角与官视角的区别。
吏之下的民,与官之上的士大夫,基层与顶层的认知,区别就更大了。
在李轩的认知中,诸子百家都是学问,对统治者来讲,都是工具。
工具本身没有好不好,只有合适不合适。
与踢球阵型一样,442,532,901无所谓,摆阵是为了赢,不是为了阵而阵。
实际上,儒学之所以可以脱颖而出,就是因为儒家才是最开明的学派。博采众家之长,万般变化皆能为我所用,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儒学变化万物,妥协性最足,生腥不忌,“融”与“排”不是固定的,因时因地不同,故而最为灵活。变法不致惊雷,万法归宗于润物细无声之中。
可惜,名教的创业者再伟大,不耽误徒子徒孙只知之乎者也。
先秦,诸子百家中能用的儒家全抄,不利于时下统治的学问再好也不要,把史当小姑娘来打扮,那才是真正的名教。
这是非常对的,春耕秋战的战国,曰“以德报怨”就是为了反对“以德报怨”,来为“何以报德”的正确背书。
先秦之后,农耕社会保守伦理,治讲究一个“静而不争”,安家合人,地固人淳,仁孝廉义。
此时,就要隐去“何以报德”了,只取“以德报怨”就对了,要的就是不争,抑欲,节俭。
时隐时突,因时因地,变化无穷,才是用工具的人,才是士大夫。
只为孔孟曰的鹦鹉,不过读过书罢了。
可这与工业社会的三要素:竞争,需求,浪费,恰好背道而驰。
你这么节俭,我一年一换代的山寨手机,卖给谁啊?没有物欲,不创造浪费,哪来的需求?没需求,工业品的市场哪来?
工业社会不是说有蒸汽机,电视机才叫工业社会,部落里摩托都有,照样是土著社会。
工业是纪律,规则,标准社会,绿灯行红灯停,车要靠右行,可这不是天生的,是交警与罚款教育出来的。换个左舵的世界就靠左了,守的是规则,标准与纪律。
没有棍棒的督导,没有标准的普及教育,人不是生来就会排队的。
工业社会的人,每一根毛孔都散发着纪律与标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