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琴抚着手腕上的红痕,拿帕子轻沾着睫毛上的泪水,又活动了一下被瑞安弄疼的手腕,这才低低抽泣着继续往下说。
“女儿自然是觉得蹊跷,本是仗着人多,想要几名侍卫围堵于她。岂料想她似是也认出了我,挂着满脸冷笑在巷子间三兜两转便没了痕迹。若不是芸香与沉香她们两个同我一样瞧见,我到几乎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
说得这般似真非真,更叫瑞安难以心安。她重忆当年旧事,想起当初刘才人分明由郑贵太妃验明了正身。两人那几年势同水火,郑贵太妃恨她还来不及,万没有暗中放水一说。本该板上钉钉的事却出了纰漏,她拿不准是否该相信苏梓琴。
苏梓琴却是装模作样地往御书房内四顾一望,猛得打个寒噤抱拢了双臂。那一幅胆怯的样子叫瑞安恨不得劈手便是两巴掌,只碍着她皇后的身份,胸间一口浊气忍了又忍,放下身段细细追问当日缘由。
真假不能断定,苏梓琴也不敢一口咬定了十分准,瑞安直觉却不能再放过莫须有的线索。此时也无暇再追究忍冬的事,瑞安指着满桌的奏折,三言两语敷衍苏梓琴先去乾清宫与李隆寿晤面,自己扭头便唤了暗卫进来。
瑞安心乱如麻,又是生气又是恍惚。她勉强勉强整理着纷乱的思绪,一是命人再给潜伏在大阮的暗卫传讯,要寻机会给陶灼华些教训。
再想起要将陶婉如挫骨扬灰的威胁没有吓到陶灼华,反而引得对方变本加厉对自己辱骂,瑞安脸色狰狞,又唤了朱怀武进来说话。
瑞安命令朱怀武速速找几个妥当人去云门山麓,将陶婉如的骨灰挖出来扬在山中,任由日晒雨淋。她阴恻恻吩咐朱怀武道:“从当地寻个画师,将这些场面都绘成卷轴。陶灼华不是四五月份的生辰么?本宫一定送她份厚礼。”
朱怀武也不管此事阴不阴损,他对瑞安俯首帖耳,立时便领命而去。
敷衍着在乾清宫中用过晚膳,瑞安满腹心事都围绕在分辨刘才人的真假上头,对苏梓琴瞧见的那个孩童惴惴不安,哪有心思瞧那三个人久别重逢的欢笑。
她勉强用了盏雪燕银耳羹,只推说有要紧的东西落在芙蓉洲中,连苏世贤也不等,自己一个人便摆驾回府。
李隆寿貌似窝囊,实则宫中尽有他的耳目。朱怀武匆匆入宫又匆匆泒了人出城,都在年轻的帝君掌握之中。这翁婿二人听着苏梓琴惟妙惟肖地将御书房中精彩的一幕述说完毕,不难猜得瑞安果真要与那个早便长眠在地底的人过不去。
有道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瑞安与陶婉如并无旧恨,却要将人挫骨扬灰,当真算是阴狠。
苏世贤苦笑一声,低低道了句侥幸,冲小夫妻两个道:“幸好有隆寿的妙计,假托将我留在宫内。幸得今次没有食言,果然提前将婉如的骨灰带出。”
被苏世贤重新埋入坟冢的不过是些香火积灰,纵然被瑞安派去的人扬入腌臜之地,也不至招了阴损。这三人庆幸之余,深知瑞安此时的疯狂已然病入膏肓,果真倒了黔驴技穷之际,想来双方兵戎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