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收敛了心神,将茶盏往桌上一顿,狭长的凤目森森,如同白日望见了鬼。
她一眨不眨望住了苏梓琴,声音若扭曲的钢丝般尖锐而又凝涩:“人有相像,那贱东西早便草草埋葬,如何还会活在世上。你瞧得可真?”
“正是瞧得真切,因此才要向母亲求证。女儿乍见之下,不晓得她是人是鬼,当场便吓得冷汗淋漓”,苏梓琴幽幽美目中躲躲闪闪,似隐晦不明的寒潭。
她将手放在胸前,似是时至今日提及当时情形依旧心有余悸:“不止如此,那妇人怀抱幼子,活脱脱便是隆寿小时候的模样。母亲,您说那个小娃儿…那个小娃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联想到景泰帝大行之前的那两年,都是刘才人奉自己的命令守在乾清宫内,半为服侍半为监视,只为杜绝景泰帝与外头的联系。
那时只认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难不成这刘才人以二八之姿,真对半截槁木般的君主动了真情,还为他生下个遗腹之子?
瑞安越想越怕,若苏梓琴遇见的真是刘才人,对方昔年借假死遁去,再替景泰帝留下一支血脉,自己桎梏着李隆寿与苏梓琴,不叫他们圆房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此处,瑞安再坐不住,猛然探身抓住了苏梓琴的手腕。她喉咙里嘶嘶作响,发出犹似困兽的声音:“你既觉得蹊跷,如何不将她们mǔ_zǐ带回来?”
兵符如何分而又合,始终是瑞安未曾参透的玄机。许三生死未卜,她年前年后这一趟西山大营无功而返,除却朱旭接手整顿,毫无成效可言。
许三是如何溜出宫去,瑞安尚未发现头绪,却又听到刘才人死而复生,不晓得这中间有没有联系。一时间她心底寒气叠涌,冷汗霎时涔涔。
苏梓琴似是被瑞安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尖叫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急急往回抽着手,低泣着说道:“母亲弄疼了我。”
原来瑞安情急之下手上力道实在太大,已然将苏梓琴的皓腕勒出道深深的红色印记。瑞安情知自己有些反应过激,慌忙松开手来,只是命半夏去取消淤的养颜白玉膏,亲手替苏梓琴涂上。
见苏梓琴疼得只是抽气,瑞安十分瞧不上她的小题大做,却也只得耐着心弦哄了两句,又急急问道:“你瞧得可真?果然是刘才人跟个与隆寿相似的娃儿?”
苏梓琴睫毛上挂着碎钻似的泪滴,抽抽搭搭说道:“她那股子狐媚气十分显眼,本就极好辨认。我瞧着到有八九分真,在大街上陡然见到个已死之人,乍然一见心惊还来不及。”
瑞安按捺着心间的烦躁,继续耐着性子问道:“既是与隆寿想像,此事便透着蹊跷,你便没往深里去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