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客的留书火药味十足,竟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他言辞犀利地质问瑞安,近三成的士兵,约是近万的人马,就在西山大营销声匿迹,连个水花都未激起。难道现如今执掌西山大营的都是饭桶?一个个眼睛全是瞎的?瑞安是养了一堆酒囊饭袋?
石榴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黑衣客此刻清晰地体会到这种滋味,却已是欲罢不能。
与猪队友为伍,简直是黑衣客一生最大的失误。他既恨自己昔年为瑞安所迷,成为她裙下不贰之臣;更恨瑞安不听他的谋划,择了些酒囊饭袋当做宝贝,到显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瑞安读着这封信,被脂粉所掩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羞愧。
西山大营由朱怀武一力统领,每年下拨的饷银丰厚,本该是瑞安手上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如今却被人生生撕开了缺口。
朱怀武勇则勇矣,吃亏在谋略不足,更兼着这些年顺风顺水,瑞安身边的一众权臣都有些懈怠。西山大营原由朱旭代管,自打朱旭因为冲撞董大人的晚辈而惨遭罢黜,缴械了京中的差事,更不能染指西山大营,那边着实有些松懈。
若不是黑衣客及时察觉不对,只怕整个西山都会被人搬空。而朱怀武坐拥兵权,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现如今依旧一无所知,还在做他的太平美梦。
黑衣客力透纸背,信笺有些地方被笔勾破,显然留书时十分恼怒。
他斥责瑞安明明当了婊子却偏偏还要立什么牌坊,想拿大裕的江山从前就该弑君篡位,哪里管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小皇帝上了位,情形也是一样,该当及时出手,莫要等到对方羽翼长成,再不受她挟制。
大约黑衣客自己也未发觉,他的冷静自持正随着形势的转变渐渐消失殆尽,取而待之的是毫无把握的冒险与激进。天平便在不经意间悄然倾斜,已然偏向了李隆寿那边。看似瑞安依旧占尽上风,实则真有些黔驴技穷。
瑞安虽被黑衣客骂得恼羞成怒,却难以掩盖心间漫过的一阵阵惶恐。她死死盯住信上的西山大营几个字,隐约猜得大约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昔年兄妹相争,以致剑拔弩张,景泰帝宁肯毁去兵符也不叫它落在瑞安手上。
乾清宫中知春湖畔,瑞安身带持刀护卫入宫,明着抢夺景泰帝手上的兵符。景泰帝哈哈大笑,他解下系在腰间的兵符,却并不交给瑞安,而是将它狠狠摔在石板上裂成三块,而且抬脚便踢进了湖中。
瑞安恼羞成怒,拨出侍卫腰间的短刀便架上景泰帝的脖颈,景泰帝只是拍手而笑,叫她彻底死了那条掌控jūn_duì的心思。
纵然争得鱼死网破,瑞安架在景泰帝脖子上的钢刀到底不敢真正砍下,她只得悻悻而归。原以为兵符就这么销声匿迹,谁知道黑衣客归顺她之后,才告诉了瑞安并不晓得的秘密。
那一日兵符被景泰帝扔进湖中是真,而玄武却早在湖中闭气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