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许长佑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如今偶然能得何子岕相陪,当真感慨万千。
听何子岕稍稍述说了鹰嘴涧一事的经过,许长佑万般遗憾,冲何子岕道:“若是赵王罹难,大阮国内势必大乱,我到真想看看仁寿皇帝焦头烂额的模样。”
记着何子岑与何子岱两兄弟对自己的照应,何子岕想要附和许长佑的话总说不出口,他默不作声地端起杯抿了一口,却被那入喉的辛辣呛到喉咙,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高嬷嬷忙将泡好的菊花茶递到他的手上。
“殿下,我知道您心间不忍,可是先帝杀咱们许家所有男丁时,他又何曾不忍?”瞧着何子岕这幅模样,许长佑便知他心中所想。复将一杯烧刀子仰脖饮尽,许长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供奉着许家牌位的后院里柏树森森,秋风吹过有松涛阵阵,于这荒僻的郊外显得格外瘆人。说也奇怪,立在这片土地上,听着许长佑与高嬷嬷述说从前的事情,何子岕不觉得陌生,却觉得那些素昧谋面的人与自己如此贴近。
对仁寿皇帝有恨,却不足以拿江山为祭。
眼望着双目已然有些混浊如许长佑,何子岕深深觉得他选择了一条不可能完成的路,不由低低劝道:“叔祖,逝者已逝,过去的都让它随风吧。您年事已高,再别想那些没用的,便留在此地好生颐养天年,不好么?”
哗啦一声,许长佑将蓝底素瓷的酒杯摔在青石板的阶前,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他花白的胡须上下抖动,显得万分激动。
“殿下,您贵为龙子凤孙,自然与我不一样的心情。可怜许家满门冤屈,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老朽虽病骨支离,逝当为许家留尽最后一滴血泪。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这便请回吧!”
“长佑公何必动气?殿下也是一片好心为您考虑”,高嬷嬷慌忙清扫了酒杯的残渣,冲何子岕施个眼色,复又对着许长佑道:“殿下不晓得当年的来龙去脉,您便一点一点述说,是非黑白,人间自有公道,老奴也不信许家含冤多年,便没有昭雪的一天。”
许长佑捶胸顿足,对往事无限唏嘘。他与高嬷嬷两人一为红脸、一为白脸,把何子岕说得哑口无言。
高嬷嬷却又适时问道:“殿下,您也莫怪长佑公情绪激动。陛下这些年对许家、对您母亲如何,相信你心知肚明。”
一句话触动何子岕敏感的内心,忆及仁寿皇帝对自己的漠视,仇恨的种子如星星之火,再次点燃在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