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不可,若再无这营盘,根基更是不稳。老弱家眷若是突围,定被擒之,则前方作战之人,听得自已家眷被捉,情绪方乱,军心动摇,不利作战也。还不如坚守这营盘,也好有个立命之所。”
“但府兵二万余众,乃集结塞北全部精锐,皆是作战之士,若是打将起来,恐难以取胜。”
孟伦笑道:“天王,这便好了,却就怕他不来。”
穆子丰不解道:“此话怎讲?”
“天王只知其弊,而忘其利。全省之兵集结于天风山,州府必定空虚,若此时攻击,是正时候。若破了州府,正可行我据守坚城之攻略。我从京城来此,在塞北之地,一路上,见饿死人口众多,本就受灾之年,朝廷又兴兵来犯我。各州县空虚得很。再说这府兵,常年欠饷,再经此一灾,士气全无。现在破敌却正是时候。”
穆子丰大喜,道:“若真如此,这战一若成,我便封你个军师,如何?”
“小弟岂敢。”
“依你之言,破哪个城池最为妥当?”
孟伦道:“若破大城,一则城墙高大,不易攻取。即便攻下亦无太多兵士防守。故攻离我山寨较近之小城最为适宜。我看这地目府便是不错。仁宗沐德年间,狼狄小股游骑兵曾劫掠地目府。便是从天风山北麓天风谷出奇兵,直插地目府。这朝廷也是奇了,至今不在天风谷与地目府之间设堡。我思量应是义军蜂起,无暇顾及,主力又在狼狄身上,才至于此,但正好为我义军所用之。我军现在天风山西南麓,若只用少量兵力据守山寨,再用少量兵士在山中做疑兵游击而战,使官军不敢轻进而又知我主力在这山中。耗他些时日,而我主力精锐则使用狼狄之法,再向北出天风山,进入塞北草原,顺天风山北行至天风谷,再出谷攻击地目府。狼狄心思,全在大魏边关卫所,此法若做得机密,狼狄亦不会关注我等,想也不是难事。若有这地目一城,不大不小,与我军现在山寨南北呼应,则据守之法成矣。”
这一番话,听得穆子丰佩服之极,赶忙起身道:“贤弟却是大才,若早遇贤弟,大事定成矣。不必等这战成了,我现就封你为军师。”
说罢,弯腰鞠躬行了大礼。孟伦一九品小官,哪见过此情形。一军统领,止为有才之人而礼贤下士,心中甚为感动。连忙扶住,道:“天王不可大礼。已方渐见,只供参谋。万不可封我为军师。”
孟伦初到顺天军,又无战功,止几个方略,便做了军师,哪敢应承。便先推脱了。只道有谋事便可招之共同商讨。穆子丰先派人为其安顿房舍,住了下来。又摆酒宴款待。寨中大小将领,全都到了,见军中有了谋略之人,有的欢喜,有的不服,但穆子丰坐上贵客,哪敢怠慢。一一敬酒见过了。
原天这顺天军中,却还真无几个文人。除却‘天智虎’李让,原是个落地秀才,其余众人,亦不通文理。想是文人读了“仁家”圣贤之书,总想搏个功名,哪有几个甘心落草?人,有学识则知礼教。魏太祖兴始年间,广公官塾扶私塾,大兴文化。及至神武年之后,此法渐渐废弛。学堂书院,皆急功好利,费用腾贵,哪是一般民众子弟招架得起,读书之人愈少。后来几代又大兴商业,世人唯利是图。则世道之上,愚民、刁民甚多,知礼义,有见识者愈少也。顺天军中,多为江湖豪客、流民、匪帮、朝廷叛军。啸聚山林,实为一口酒饭,快活一时便好,并无长久打算。便是这“顺天王”倒了,还有“张天王”、“李天王”,混得一时算一时。
止那个穆子丰,还算人物,想着建此事业来。故见着孟伦,上宾款待,并听从其计。但手下人未必肯服。酒宴过后,孟伦已回房歇息。穆子丰想起方才所说大略,又回至大帐之中,翻看地图,心中谋划。但见杨向武进来。
穆子丰道:“杨将军来此有何事情?”
杨向武道:“天王,今日所来之人。却是谈吐高深,有些学问,说得那些方略,天王意下如何?”
穆子丰道:“此人确有大某路也,正是我军急需之人才。方才所说,句句在理,我便又来这帐中,研究一下出兵方略。”
“天王真想出兵?”
“确有这心思。”
杨向武道:“此人初来,不知底细,原又是为官之人,奸猾得很。若是敌军细作,诓骗于我等,如之奈何?”
穆子丰叹气道:“杨将军还不知我军底细乎?我顺天军,被朝廷一路穷追猛打,现已只剩这几千人马,若再败,就只得散伙了。你我呆在这天风山二月有余,又有何良策?只待粮草耗尽便自行瓦解。这子真兄弟所说,我思之亦是唯一出路,此战若胜,方有一线生机。但,杨将军所言,亦是不得不防。我心下已定,想让刘思德将军与你同去奇袭地目府。杨将军精细之人,在攻击之前,必要亲率小队斥候详细察看城外诸地,尤是那附近树林、山谷、丘陵可尽藏伏兵之地。再派细作混入城中,观察敌之状态。若真有埋伏之意,这孟子真便真是个细作,必将其千刀万剐。若无防备,混入城中之人正好做个内应,赚开城门,这地目府也是唾手可得。”
杨向武听罢,亦是佩服穆子丰粗中有细,乱中求稳,道:“天王放心,若无埋伏,攻城之事,向武早已熟练。定不会叫天王失望。”
穆子丰点头称是。
这二人,随后又谈些甚么?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