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宗转念又想,正是这障碍,才必除之。我朝历代积弊,到我这一代,却已无法回避,若再不实施“新政”,就有亡君亡国之危。亲情放在眼前,亦是不能顾得了。如此想来,心思又坚定起来。
这两件衣服,皇后早已知道是其兄弟二人小时所穿,今日拿出,实为激发陛下兄弟亲情。皇后见成宗看着童衣,半晌无语,想是触动其情怀,自已这“亲情”之计已然奏效,心想事已初成,再探他一下。
皇后道:“陛下,想你二人,小时亲密,长大了,便常年不得见。这世上也只你二人血缘最近,那夏王在你登基之时,又鼎力帮助陛下。现陛下欲实施‘新政’,却是个好机会,把夏王一家调回京城,即解了远离亲情之苦,又顺利实施新法,两全其美之事矣。”
成宗道:“若天下之事,都象你待我之真心真意却有多好?说起新政,这最大障碍便是这夏王,皇后有所不知,现事情已万分紧急,全然不受你我控制。这夏王在边关拥兵自重,现又扩军,谋逆之心无疑。竟然还要修改袓宗税法。前日进宫见朕,朕便说过削藩建卫之事,其却是推脱再三,无理狡辩。更恼人的是,止带几名同僚便敢上京请命,亦不怕我把他杀了,想是仗着边关十几万大军之威,狂妄之极,已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我已将他关进了‘天审司’,不消几日,便除了这心腹大患”
皇后装做不知,道:“陛下,万万不可。夏王虽势大,但我观其人,却是忠心不二。再者,他暂控制边关,想是也有些道理。说到底,这些事情也是梁家家事。若是兄弟之争,倒便宜了外人,却也得不偿失。”
成宗面似铁青,道:“此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倒我是不知?你父与那夏王交好。定是他让你来求寡人从宽发落。”
皇后听了大惊,赶忙跪下,伏身道:“陛下,臣妾惹陛下生气,罪该万死,实是方才听见陛下要处理夏王,心中惶恐,随意便说得。陛下之意,谁人能忤逆?这夏王到底如何,自是全凭陛下发落。”
皇后伏于地上,身上冷汗涔涔,心想,我这丈夫反复无常,若是真是惹他气恼,却不是一急眼,废了我这皇后?实不能再帮助爹爹了。
成宗赶忙扶起皇后,道:“爱后莫要惶恐,你我夫妻二人,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成宗又道:“这夏王是不能再留了。昨日暗访卫指挥使毕龙还向朕说过,夏王世子,也来到京城。我常听人说这世子有争储之心,是否也将他除之?”
皇后道:“这夏王有罪,与他儿子何干?我常听人说,这世子浮华、风流,纨绔子弟,每日喝酒、打猎,吃喝玩乐之徒。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放铳,对陛下皇位实无威胁,杀其父,是因谋逆。其世子平日所做所为,谐藩王看在眼里,若也杀了,使人觉得便是斩草除根,太过狠毒。恐诸藩王反叛。在神武年间,京畿保卫战之后,便是众亲王与那陆衍将皇位传于你的先祖,陛下才有这大魏江山可座。故,办事不能太过绝情也。”
成宗想想,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皇后又道:“若真想杜绝其非分之想,可先除夏王之后,在京畿附近,开辟一小庄园,供其日常开销,使其尽想其乐。此酒囊饭袋,一时快活便忘了仇恨。即便还仇视陛下,眼皮底下,又有人看管,能有甚么作为?时间一久,找个厨子下毒,对外所称,患了急病而亡,便可不知不觉,结果了他。想那时陛下‘新政’已立,削藩已成,还有谁敢反对?何必非要着急,现在杀之,反招惹出祸来。”
成宗点头笑道:“这几日,只闻得坏事。还是爱后给我最大支持。若他们都向你一样对我,这天下不就治得太平了?多谢爱后提醒。”
成宗又道:“这小庄园之事,想我那心腹人已经提议,在东川之地设‘鲁王’,而皇后所言在京畿附近,方便看守,却更是一招妙棋。”
皇后心想,费尽口舌说得陛下不杀梁如,切不可再得寸进尺,惹陛下起疑,前番心机便都化了泡影。先保得世子性命,今后等得时机,再想方法让他脱身,却是今后再无法施救,也是尽了全力。如此我fù_nǚ亦是亏不得甚么。便道:“陛下真是心地仁厚之君。”
成宗笑道:“这世子现已和乞丐无异了,方才是被坊间传闻所惑,动了杀心,听皇后一番道理,不杀却是更好,亦显我圣明,可耗费我内库之银为其修建庄园。我现告诉你一个机密,切不可告诉他人。我心腹之人,几年之前,便已渗透这西山之地,现其jūn_duì、府衙、豪强,大部暗中已倒戈朝廷,只要夏王一除,便可立即削藩立卫。根本不怕世子做乱。这夏王表面还只道与我争锋,实不知我已暗中将他扳倒。”
皇后大惊,心想,这梁威果然反复无常,方才还说,局面无法控制,其实暗中早有准备,想是只为试探我是否忠心于他,幸亏方才没有造次。不由得又是一身冷汗。忽尔又想,自已这丈夫,说个话儿亦是小心翼翼,如露薄冰。止一个露妃张淑露,姐妹似的与自己交心相处,还于几年前得劳心病死了,这宫中竟似没得亲情了。如此一想,心中悲凉之意顿起。
皇后想想又道:“这样便是最好。但方才听陛下所说,心腹之人,可是毕家?”
成宗点点头。
皇后道:“这毕家,倒是也得防着,臣妾常听人说,其父子三人,贪赃枉法。这样的人,在陛下周围,小心被其算计。”
那成宗听得皇后之意,又有何计较?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