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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北京没有故事 > 第二章 爽约九八

第二章 爽约九八

“我们又不同路。”我白了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哟,我可以和你坐同一路车,在岔路口那下车,然后走回家去,不就二里地么。”他笑嘻嘻地说。

“疯子,这么大雪,你走二里地?”我说。

“就因为这雪才值得走二里地呀!哈哈,就这么定了。走,跟我回我那儿收拾收拾东西去。”他不由分说,搂住我的肩膀就把我拖上通往家属区的路。

到了洪磊的住处,一股子阴冷潮湿扑面而来,他迅速打开一个小太阳,从地上的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给我,说:“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样,你宿舍没有小太阳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住下去的,早说让你过来我这里住了。”

“宿舍人多,不觉得冷,比你这里热闹多了。”我说。

“我这里自由,中午不用被老师盯着装睡,晚上想玩到几点就玩到几点。”他坐在我旁边,他得意洋洋的说,“还可以开个小差,嘿嘿。”他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本书扔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村上的《挪威的森林》。我早看过了,两年前的暑假我在家发呆的心烦,去书店里租了看的。看他在收拾自己的衣物,我坐在床上根据记忆翻到我想看的章节。

他收拾完之后,过来坐到我旁边,四仰八叉地躺下,突然又坐起来,靠近我面前看到书上我正看的页面。

“哇,识货呀小子,早看过了吧。”他大叫。

“小儿科,哥初中时把这个当生理卫生课本研读的。”我也学他的口气开始胡诌,“说吧,你喜欢谁?直子?绿子?”

他摇摇头。

“不会是玲子吧,她可是个老女人!”我说。

“老女人怎么了,渡边不是照样和她……嘿嘿……”他一脸yín笑,“不过,我可不喜欢她,你再猜。”

我想遍里面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女性角色,没想出来,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坐起身来,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嬉皮笑脸的说:“哥喜欢永泽。”

“啊?”我惊叫。

“哈哈哈……”他狂笑,说:“知道为什么不?”他把脸贴在我的脖子上,怪里怪气地说,“因为他像你,我第一次看这书,就想到他和你好像。”

“放屁,老子哪里像他了,你像他还差不多,他也是个疯子。”我说,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得我的耳根子发痒,我想甩开他,他反而抱得愈发紧了,我早已习惯了他这没正形的样子,就没再使劲挣脱。我想着我那个女同桌的歌声和那个热乎乎的鸡蛋,身子一软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他的嘴巴带着一股子热气拱到了我的脖子上,我顿时全身酥麻,不知怎地潜意识里浮起了一张微笑的有着长长蜷曲的睫毛的脸。医生!我姥爷家附近那个诊所的医科大学毕业生,那年他用手抚摸我的头顶的时候我身上就是这种酥麻的感觉。我一激灵,把洪磊正在啃我脖子的脑袋推开,他顺势就把脸贴在了我的胸口,我再推,他一动不动。我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

“别动,让我听听你的心跳。”他把耳朵贴在我的左胸口,我的心跳已经接近当年那个医生给我把脉时的频率。

“哈哈哈……”他起身大笑,“我就说你很像永泽么,你的内心住着一个狂野的灵魂。”

“神经,你到底走不走,一会赶不上末班车了。”我用力给了他一拳,他赶紧背起背包,锁好门,我们这才一起往汽车站方向赶。

到了车站时,天色已经微黑,一辆去我家方向的车刚要启动,我们俩赶紧上了车,,人已差不多坐满,我们两人一边往车厢后边走一边找并排的两个空座。倒数第一排已经坐满了人,倒数第二排不知为何空出了两个座位,等我们坐下才知道是什么原因,窗户坏了,关不上,冷风卷着残雪时不时飞进窗户来。我看看洪磊,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把我往他的位子上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闪身挤到我里面和我换了座位。

“不用感谢哥,请叫哥雷锋。”他用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回应我欲言又止的眼神。

车行驶在铺满积雪的路面上,虽然天色还没有黑透,车灯已经打开,光柱里满是斜飞的雪线。我已无心欣赏外面的雪景,算算时间,到家时天肯定已经全黑了。就这样静默了十几分钟,突然,快速行驶的车体猛地向右前方倾斜,我本能地前扑在前排的座位上,眼看着一只轮子飞速滚进了倾斜的灯柱里,没错,竟然是右前方的车轮子飞了!车头的右前方瞬间切在了路面上,车并没有立马停下来,接地的车头被惯性带着在马路上向前滑行,迸出激烈四散的火星子。车终于停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听见司机大吼一声:“快下车!”接着靠近门的一个乘客率先冲出了刚刚打开的车门,然后是蜂拥的其他乘客惊叫着向车门挤去。

“从这里跳!”洪磊一把抓住刚要起身尾随乘客往前挤的我,用力把我的身子推向他身边无法关闭的车窗,我的手刚抓住窗户的边缘就被他一下子头下脚上的推了下去,我在雪地上打了个滚,迅速站起来接应也要跳窗的洪磊,迟了,就在那一刻,后排的一个乘客的上半身和洪磊的上半身一起卡在了车窗上,我在车窗外使劲拉洪磊的手,无济于事。洪磊急的大叫,对和他一起卡住的那个乘客喊:“这样谁也下不去,你往前挤,我往后挤,你先出来我再跳。”那个乘客出奇的配合,很容易就把上半身挤出了车窗,可是洪磊退回去了,我抓住那个乘客的胳膊使劲往外拉,还没等全把他全拖出来,车厢内就迅速被大火吞噬,那个刚刚被我拽落地的乘客顾不上管已经着火的双腿,抓着我还没松开的一只手,用嘶哑的嗓子高喊:“快跑!车漏油了!会爆炸的。”我被他拖着跑了几米远,回头看着火海中的车辆,里面是永远出现在我噩梦中的惨叫,还有那一张永远吊儿郎当的嬉皮笑脸。洪磊没出来!他为了救我和那个乘客,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了我们!车就在那一刻爆炸了,火焰冲向天空,照亮了漆黑的冬夜,我的洪磊没出来!被掀翻在地的我感觉不到疼痛,听不到声音,意识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的洪磊没出来!

我和几个侥幸逃生的乘客站在雪夜里,站成了傻子,后来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赶来,我虽然连轻伤都没有,还是一起被送到了医院。等我家人和邻居赶到医院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我始终不明白,一辆好好行驶的车为什么会突然飞了一个轮子,为什么一辆突然会飞出轮子的车怎么就上路载客了,我恐车了,从那以后没有熟人陪同我绝不单独乘车,从那以后能走路骑车赶路我绝不乘车。因为车夺走了我的洪磊,就在意外发生的半小时前他还贴在我的胸口听我的心跳,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吹在我脖子里的温热的气息。那件惨案只逃出了七个人,我是其中之一。只有我和那个乘客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在全世界的人为新千年欢呼时,我只记得那一片白茫茫的回忆。

二零零一年7月份,我参加高考,过了全国重点分数线21分,但是没被我报的那个学校录取,我落榜了,因为我的三个志愿报的都是同一个学校且不同意调剂。没关系,我复读,我一定要考上那个大学,因为它是洪磊喜欢的那个大学,我一定要考上。

那一年的高考使我们学校再度成为焦点,甚至把省教育厅的领导给招来了,不光是因为那一年我们学校有五名学生被清华北大录取,同时上国家重点线人数进了全省前三,更是因为另外两个负面新闻。第一个是,我们学校当年像我这样分数超过省重点却没有大学可上的人数达十几人,第二个是有好几位已经被我省唯一的国家重点院校录取并办理了入学手续的毕业生,军训还没有结束就纷纷回到我的母校高中参加复读。这对于十年寒窗的穷学生来说不仅盲目更另令外人感到匪夷所思,太不拿自己本省唯一的211重点院校当回事了,于是该校上报教育厅,引起了相关领导的高度注意,于当年9月份组成调查组来到我们这个特殊的小县城里实地调查。像我这样的高分落榜生参加复读似乎还情有可原,那些已经被录取却又轻率放弃的大学新生逐一被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叫去问话,调查组得到的回复都是一致的:不喜欢报考的专业。我也真佩服调查组的办事能力,他们原地不动立刻向上级领导请示能否破例为这些学生调剂专业,因为他们的分数都高的吓人,复读太可惜了。这个举动让那个被放鸽子的211大学的招生办也出现了松动,最后同意调剂专业。然而,最终并没有一人再回到那个大学,那几个学生再次给出的答复要么是想考到省外更好一点的大学要么是提出调剂的专业非常苛刻,都是该校的热门高分专业。这有点蹬鼻子上脸不给面子的味道了,上级领导震怒,回到省里后对我们学校的发迹史进行了一个全面的解析,最后爆出了两个惊天丑闻:一是那几个回校复读的大学生的答复是我们学校领导教的,目的是为了召回他们冲刺明年的清华北大,以他们的成绩经我们的高压学校回炉一年这是极可能的,况且还有往年的成功案例摆在眼前。二是我们学校历届被清华北大中科大人大录取的幸运儿之所以能如愿以偿背后都是有猫腻的,这个猫腻不是他们的分数不够,他们的分数绝对过了那几个名校当年的录取分数线,问题出在这些幸运儿高考完后所报的志愿并不是那几所名校,而是学校领导通过某种渠道得知幸运儿的分数能被名校录取之后托关系走门路修改的志愿,幸运儿当然愿意,学校更是出名,一拍即合两厢情愿。说到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我省录取流程是高考结束第二天发放标准答案,让考生估分,然后填报志愿。结论一出,全众哗然,不得不佩服我们学校领导的魄力和通天手段,难怪我们这个经济如此不景气的边远穷县在教育届屡屡创造传奇,这样如雷贯耳的盛名令方圆数百里的学子们不惜交纳和他们的农民父母们的收入严重不成比例的高额学费和建校费也要挤进这个大学摇篮,学校面积短短三年扩了三倍,教学设施和教学楼的壮观程度比我后来来到北京见到的部分大学还要先进好多,校长成为市政协委员,后来当了副县长,校领导的坐骑是奔驰,校长和县长那资质和成绩都非常平平的儿女也都被上海某名牌大学录取。当然,最后他们都因此事被拉下马,罪名是贪污受贿。

当然这些事情和我的复读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一天比一天沉默,平平静静的学习生活没有了可以大声欢笑的借口,我有我的目标,我卯足了劲向它前进。如果没记错的话,整整一年,我只笑了两次。一次是有一天老师说我们国家加入wto了,好好学习吧孩子们,将来有大把的机遇等着你们;第二次是高考前夕,中国足球首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出线了!那天,包括我们这些即将上战场的高三生在内全校师生都暂时忘记了紧张的气氛,把唯一有公共电视可看的学生餐厅挤得水泄不通,桌子上凳子上站满了人,球场上的每一次出脚都能引起现场大轰动。我并不痴迷足球,但是我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笑了,天地良心,我并不是为中国足球出线才笑的,我是看到现场那一张张年轻的笑脸的欢呼受感动才笑的,我喜欢这种群情激昂的氛围,那么纯粹,那么真诚。然后我转身哭了,人群中没有我想看到的那张笑脸。

顺便提一下,鉴于我们学校的风云过去,那一年的高考监考老师全是省里特派的,监考之严空前未有。那一年的高考,我们学校上线人数还是排在前列,但是没有再出清华北大生,之后的好几届也都没有,据说好几年之后才有过一两个。那一年的高考过后我到了北京。

顺便提一下,世纪末的舞台上出现了大锅菜乱炖局面,各种演出阵容都是拼盘形式,常常是一个三五分钟的小节目竟然有一群大牌演员歌手去演去唱,包括那两年的春晚,小小一首歌四五个人合唱,我的一个老师摇头微笑,说:“有猫腻儿。”果不其然,那年的春晚导演涉嫌贪污受贿被法治。我惊讶于老师的惊人预言,这可比那个说人类要灭亡的预言家的话精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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