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秋是真的很缺钱。
几经思考,再三挣扎,周静秋忽地站起身,面容坚定的走到树下,背起竹编箩筐,脚步从容地从庵堂后院她整理出的小径,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春天一到,山上的野花野草茂盛,相对地,能吃的植物和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也会变多,到处可见正鲜嫩的野菜,和满山遍野的野鸡和兔子,要打牙祭趁现在,迟了便错失良机。
因为是繁殖期,周静秋布置的陷阱以活捉为主,若是逮到怀孕的母兽,她会带回家等牠生崽子,等养肥了再宰来吃。
她对「食物」没有怜悯心,弱肉强食,看惯了死亡的她,不拘泥于生死轮回,除非是尼姑、和尚,谁不吃肉?
「秋姑娘,又上山采草药了?」不到两个时辰,周静秋的竹编箩筐内已有数只山鸡和肥硕兔子,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筐里有活物,便以药草覆盖其上,掩人耳目,免得有人跟着上山,不小心破坏她的药田。
「嗯,采些婆婆丁煮来当茶喝,嫩叶川烫过后能凉拌或炒鸡蛋一起吃。」婆婆丁清热解毒,看似回暖的春天还是有点冷,一不留神就风邪入体,头昏脑胀,全身发热。
「秋姑娘,饿不饿?来吃个包子喝碗汤,别把身子弄坏了,姑娘家要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瞧我这一身老骨头呀,中看不中用了。」抬个热锅子都气喘吁吁。
从山上下来的一条官道旁,进出城都会由此经过,一对老夫妻搭起棚子卖凉茶和小吃食,一卖就是三十年。
前两年老头子死了,老妇便带着儿子、媳妇一起摆摊,摊子上也多了几样能吃饱的吃食和大饼,让来不及备妥乾粮的出城人也有几口饼吃,生意还不坏,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除了农忙时,几乎是天天风雨无阻的来摆摊,上山的路狭窄难行,周静秋便把驴子、驴车寄放在此,徒步上山,省下她不少麻烦。
「古婆婆,我还不太饿,给我碗汤就好,先垫垫肚子。」她还得留着肚子回家吃饭,夕奴的手艺太好了。
周静秋不喜吃外食,因为她的嘴被养刁了,只习惯吃家里的饭菜。
「好咧,一碗汤,狗子,快给秋姑娘下馄饨。」生意上门了,得快点招呼客人。
「好的,娘,就来了。」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咧嘴一笑,手脚俐落的丢了几颗馄饨到滚水里煮。
古人的卫生……周静秋看着狗子大哥的手一捉,目光一闪,她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那是洗过的,没有抠屎……能和周静秋处得来的人并不多,因她在棺中出生,有人私底下喊她「鬼女」,说她是死不瞑目的女鬼来投胎,再加上她打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和他出入一些极阴的凶杀地,十岁不到就开始学着做仵作,因此很少有人敢靠近她,都说她身上阴气重,煞气凶,八字不重的人会被刑克。
基本上,她没什么朋友,表兄弟姊妹对她虽不至于坏,但也不友善,没人会找她玩。
而她常交谈的对象大多是摊贩,像猪肉摊、菜摊,毕竟她要是不开口,人家怎么知道她要买什么。
古婆婆是年纪大了,周静秋才敬老的谈上两句,否则遇上古婆婆的儿子,她连口都不开。
「秋姑娘,听说文大人被调走了?」人面广的古婆婆素来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一有机会便打探消息。
「嗯。」周静秋轻应一声,心里却想着这汤头有点淡,馄饨的馅也没拌匀,肉大块是大块,但称不上好吃。
「那他调去哪儿了?不是我老婆子爱说人家是非,文大人也太会搜刮油水了,生个儿子能收两次满月礼,满月、双满月,丈母娘过寿也照收不误,他真不怕银子太多咬手呀!」她辛苦赚一年还买不起他绣在衣袖上的丝线。
「他是官,上下两张口,当然吃得比人家多。」不吃养得起七房小妾吗?个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