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娘,花,花椒和三叔不在吗?”
眼看着茶盅里的温水见底,已经能自个儿坐起来吃喝,再不用人喂水喂饭的小小子在心里犹豫挣扎了许久,才清了清肿痛的喉咙,眼睛盯着手里的茶盅,小小声地勉强磕巴出了这句早就在他心头舌尖翻来覆去了许久的话儿。
只病了许久,就是过来秦家都已是将近十天了,头一遭开口说话,喉咙还未恢复,声音喑哑又模糊。
坐在床沿上守着他喝水的罗氏见他能开口说话了,光顾着高兴,却是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甚的。
没想到这孩子这样有心,又意识到“花糕”应该说的就是花椒了。
笑了起来。
虽觉意外,可再一想,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自家除了知道这户人家有孩子之外,对这两个小小子从来一无所知,即便来往了这么久,也是哪怕对面相逢都不会相识的。
可这两个小小子,或是这家人却是不然的。
早在那年回送山芋干给花椒姐妹几个的时候,他们就猜测这家人家必已认得他们了。再加上两家礼尚往来这样久,几乎从来都是秦连豹带着花椒和茴香她们出的面。
这家人本就是个感恩图报的,这孩子知道记挂秦连豹和花椒,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只不过花椒自是罢了,饶是家里那两串儿活蹦乱跳的小字辈们,他们都担心传染上风寒,更别说胎里就弱身子骨本就比不上哥哥姐姐们的花椒了。在这两个孩子病好之前,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见面的。
至于秦连豹,家里的小小子们就快开馆了,小五小六想考进东塾去,正在用功,大郎更是将要下场,正在关门念书,秦连豹正在给他们开小灶。何况东头园子里三茬白芹再过几天就该起收了,秦连豹也得抽出空闲过去帮忙。
只思虑之际,忽的眼见这小小子脑袋越垂越低,渐渐耷拉了下来,抱着茶盅的两只干巴巴布满了伤痕的小手青筋都爆出来了,忙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解释给他听:“三叔有些事儿要忙,待会就过来看你。椒椒太小了,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就没让她过来。不过这几天她天天都要到院子外头看一看呢,等你好了,你们再说话。”
小小子听懂了,急急点了点头,罗氏看着他明显放松下来的肩膀,就知道他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心里头就有些唏嘘。
前些天,因着知道兄弟病情严重、高热反复,这孩子心里一急,病情也反复了一遭,好在是个听劝的,很快就自己tiáo整了过来。
可两天前,刚能勉强起身的时候,就又要硬撑着下地给他们磕头。好容易劝住了,可到底还是坚持着跪在床沿上,恭恭敬敬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知道这孩子是个有心有礼的,他们若是不受,这孩子必是过意不去的。
可他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看着孩子这样懂事,这心里哪有不发酸的。
再加上家里人又陆续去了莲花荡好几遭,从不曾碰见人,那草舍里也是一切如旧,除了沾染了些许的灰尘,所有物什都在原位。
大伙儿就放大了胆子猜测着,这两个孩子怕是果真独自在那山上生活的……
罗氏想问些甚的,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