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猛一颠簸,随后马蹄渐缓,徐徐停了下来。
夜晚了,又该歇脚休整了么,秋瓷自恍惚里惊醒,动了动僵直的头颅。
“殿下,今夜已到达成城巡府,今夜请殿下先在此委屈一晚。”护卫首领不知何时来到车前,语调依旧木然,“请殿下移驾入内。”
车帘掀开,眼前高墙飞檐,玉壁雕梁,积雪厚厚堆在石阶上。
放眼远处寒山深旷,夜寂静无声。一座宅邸依山而筑,看似寻常人家,却透着高华气派。门口挑着两盏灯笼,细绢绘淡蜀锦,古雅清幽,仿佛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马不停蹄赶了五天五夜,竟是这样一个去处。秋瓷不得心中疑虑,回身见我已醒来,正蹙眉凝望那宅门,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是忧是喜。
宅门嘎然而开,两名白衣奴子挑着碧纱巾灯笼,左右迎上前来。
门后步出一名奢侈着装的巡府大人,身形微胖,似乎年岁近六旬。护卫首领朝他屈膝行礼,对亭太子的态度十分恭敬。巡府大人略点头,迟缓地摆了摆手。护卫首领俯身告退,上马率众而去,如来时一般迅捷无声,转眼隐去黑暗。
巡府大人步来到车前,振衣叩拜,始终一语不发,连同两个奴子都没有半分声音。此处山林静谧,私宅幽深,夜色森然迫人,只剩我与秋瓷二人孤立无依,比深陷乱军更可怕。
两位奴子引亭太子入房内了。
秋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却见我从容起身,没有丝毫迟疑瑟缩,只在下车时扶了扶我手臂。秋瓷心中一紧,知道我若不是虚弱到极处,不会主动伸手让人搀扶。
奴子挑灯在前引路,大门在身后沉沉合上。
虽是偏僻侧门,里头曲廊影壁,玲珑周转,竟大有乾坤。
从后面看那老者,秋瓷只觉得他步态细碎蹒跚,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看在我眼中,却是熟悉不过---这巡府大人浑身透出腐气的阴柔,恰是个不怀好意的阉人。
两盏灯笼在前穿廊过阶,一路曲折,将我姐妹二人引入寒竹掩映的深深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