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滢果真觉得喉咙有点干涩。想顺手去拿盏茶喝,又觉得这样岂不处于下风,随即将伸出去的手收回了袖中。
“你是何人?”
宋酒笑脸迎人,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颤抖。“宋二娘子方才不是才说起我么,怎么这会子就不认识我了?”
小二退在一边,恭敬地唤了一声:“东家。”
“我何时……”宋雪滢一抬头,愣在当场。剩下的话几乎是木然地从她嘴里说出来,“说认识你的?”
宋雪滢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这人的眼神怎么和死去的女兄如出一辙?
宋酒十分满意宋雪滢眼中的恐惧,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宋二娘子方才不是骂我‘亡八’么?怎么现在说不认识我了?”
宋雪滢的喉咙干咽了几下,“你,你是宋家酒楼的东家?”
“正是。”
宋雪滢定下心神,人都已经死了,不过是个眼神相似的,怕什么。“那你来得正好。你们酒楼用掺了水的酒糊弄我,你说该如何?”
宋酒就等着她问这句,反问:“敢问宋二娘子喝的是哪瓶掺了水的酒?”
“就是这瓶!”宋雪滢从金菊的手中接过,啪的一声掷在桌上。
宋酒提高了声音问:“小二,这瓶酒可收了二娘子的酒钱?”
小二在一旁答道:“无。”
“为何不收酒钱?”
“因为这酒是送的。”
宋酒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宋雪滢拍案起身,“岂有此理!难道你们酒楼里送出的酒就不作数了么?”
“宋二娘子,我可没说这酒是我们酒楼送的。”宋酒指着桌上的酒瓶,道:“难道宋二娘子看不出这是自家的酒瓶么,还是说你连自家的酒也尝不出来了?”
宋酒这么一说,还真有人看了出来。“这的确挺像飞雪楼的瓶子,昨儿个我才瞧过。”
宋雪滢怎么会认得自家的酒瓶子长什么模样,她平日里又不管酒楼的事。宋雪滢看看金菊,金菊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金菊怎么会知道,她不过是二娘子要来贴身保护的。
宋雪滢气结,打死也不承认。“你凭什么说这是飞雪楼的东西?”
宋酒指着瓶子,“先说说这瓶身。我记得飞雪楼之前当家的是宋大娘子,这上边的图案就是她亲手所绘,在官府早有登记。你若不信,大可去查验。再说说这里边的酒,这果子酒也是宋大娘子酿的吧?可惜了。”
酒楼的一位看客忍不住问:“酒娘为何说可惜了?”
宋酒叹道:“酒里被兑了水,果子的味道丢失了八九分。今日我凑巧经过飞雪楼,本想去尝尝这果子酒,不想早已没了最初的味道。”
宋雪滢见观者已偏向了宋酒那边,心生怨怼。“哼,这酒中之水说不定是你掺进去的,想以此来坏我飞雪楼的名声。”
宋酒也不急着辩解,只问她:“宋二娘子敢回答我几个问题么?若你答得上来,我便认了这酒是我掺的水。”
“你只管问。”宋雪滢也是初生牛犊,自恃家中做的是卖酒营生,在家中也算是耳濡目染了,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宋酒瞥了一眼楼上,隐约能够瞧见两个身影躲在暗处。那么,她便要开锣唱戏了。
“第一问,夜光杯中盛的是什么酒?”
宋雪滢回答得十分爽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自然是葡萄酒。”
“那第二问,‘绿蚁新醅酒’指的是哪种酒?”
宋雪滢是个闺中女子,绣花扑蝶是强项,读过的书屈指可数,不外乎是《女戒》和《诗经》两本。其余的一些诗不过是听来的,平常唬唬人尚可,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瞎猜。
“这‘绿蚁新醅酒’自然是指绿蚁酒了。”
“错了错了,女娃娃读书少就莫要乱答。”说话的是一位鹤发白眉的老叟,“这诗中所说的酒是指寻常人家的米酒啊。白公的诗上至八十老媪,下至五岁孩童都能听懂,若是听了你的回答岂不汗颜。”
宋雪滢不以为然,盯着宋酒说道:“答错一题只是我走神了而已,下一个问题。”
宋酒目光深邃,慢慢地放着自己的长线。“第三问,浊酒主要由哪两种米酿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