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不相信的,不相信林路桓和自己的亲妹妹有苟且。如今这番情景,由不得她不信。
桓哥哥?就是自己也从未如此称呼过林路桓。
“林郎。”自己就是这么唤他的。
林路桓见宋酒跌倒,柔弱如一朵娇花,正想去扶她,却被宋雪滢伸手拦住了。
“女兄,过了今夜,你的林郎便是我的了。不,他早是我的林郎了。”
“是吗?”宋酒冷冷地呵笑两声,披散的青丝遮掩了半边脸,烛火摇动间显得有些诡异。
她宋酒平生自诩识人辨性无人可敌,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却偏偏在林路桓和宋雪滢这里栽了跟头。
宋酒双手撑着床沿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素袍,一步一步地走向林路桓,笑着唤道:“林郎……”
屋外刷拉拉地开始落起了雨,似乎是积蓄了许久的原因,须臾便成了倾盆之势。
宋酒在杂乱的雨声里一步一步地走向面前的负心郎,眉间、唇角尽是倾人笑靥。
宋酒即便是消瘦了,那一张脸也会有种别样的魅力。这是宋酒走南闯北的时候从一位老媪身上习得的秘术,她从未对任何人施展过。
林路桓被她炫丽的笑晃了神,以为她这是向自己示弱求助,撇开宋雪滢的手便上前去扶住宋酒。
宋酒投入林路桓的怀中,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死命地咬了下去,血腥的味道立马充斥着宋酒的口腔。
林路桓吃痛,一把推开宋酒,骂了句“贱人”。
宋酒猛地被推到门边,后背猛烈地撞上了门沿,积压在胃中的血全数喷了出来,溅得林路桓一身鲜红。
“林路桓,这是你欠我的。哈哈哈……”宋酒无力地靠在门边,咧嘴笑着,贝齿间还残留着骇人的朱红血迹。
宋雪滢搀着林路桓,急忙吩咐道:“金菊,还不将这疯人拖到外面去。”
一直未发言的女使领了命,毫不怜惜地将宋酒拖出了房间。
大雨滂沱,六月的梅雨没有半月是不会消停的。
宋酒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胃里不断涌出血水,和着雨水一路流走。
宋酒咬牙切齿,用尽毕生的力气一字一句道:“宋雪滢,林路桓,若我不死,定让你二人万劫不复。”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宋酒脸上,痛、恨、不甘,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临死前,宋酒想到了那一年漠北的荒野。
那一年,年纪尚小的她与阿爹去漠北做生意,中途分散了。她又饥又渴,昏倒在黄沙里,奄奄一息。
朦胧间,荒野上出现了一位少年。
夜间月色凉如水,白衣少年赤足行走在荒野上,双脚染血,在月色下踽踽独行,宛如飞天的仙人。
少年走了过来,宋酒隐约瞧见他的双脚染血。
宋酒不由想,原来仙人都是不穿鞋的。
“不准死!”少年的声音像漠北的笛声,挽留住了宋酒最后的一丝意识。
少年用匕首划开手心,鲜血流入宋酒口中,温热无比。
宋酒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四周,这一次,她注定要死了。
手边一株杂草,即便身在夹缝,依然林立风雨。心中纵有诸多的不甘,只能化作一声遗言。
“阿顾,阿姐对不住你……”
(注:1外子:妇人对外称其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