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寸长,两指宽的粗疤就切过他的脖间。
“这是?”陆长兴眯起眼,以指抚上这道疤。
“小时候贪玩,让树枝划伤的,没想到长大后却长不出喉结,声音也变不了。”沈清敛下双目,现在脖子扣在对方手里,他只能忍一时,以求风平浪静。
“没刺穿你的喉咙还真是命大,不过声音变不了?怎么连个子都长不了?”漕帮不纳十六岁以下的男丁,就算缺人,偷偷放行,也要长得像十六岁。
“家里穷,时常吃不上饭,个子才抽不高,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被笑话像个小娘子了,不过我力气不小,搬货、清淤、凿泉都不成问题,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是吗?我——”陆长兴还想多问几句,就让一道哭声砸了。
“求帮主开恩!”哭声自围观的人群后方传了过来,不久人群自动自发让出条路,就在众人窃窃私语地议论中,爬进一名中年男子,神色惶恐、头发凌乱。
“舅舅!”林正南看到血亲舅舅真的一路爬了过来,又听他喊陆长兴帮主,双腿一时发软,跪了下去,双手连撑地的力气都没有。“帮、帮主。”
阿牛跟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闹事的那群人,个个都跟林正南一样跪了下去,方才落水的那名褐衣男子才被人救起来,走回原地,惊魂未定之际就得知这则消息,当场昏死,反观沈清,表情倒是未变几分。
陆长兴见状挑眉,更确信沈清这人不如表面上简单,不过要处理他也得等手边的事发落完毕,便松开箝制他的手,转过头看着骆雨,皱眉道:“未免晚了些。”
“用爬的,总比走路耗时。”他一看到陈昌铭就叫他跪下,吓得连南分总舵主都跟他们一块儿过来了。
“陈昌铭,你外甥在这里自称三爷,还向帮众抽人头税,动辄打杀,甚至要本帮主向他下跪。”他指着几欲昏死的林正南,笑着询问:“你跟我说说,怎么教出如此大器的外甥,比我还要威风,是不是再过几年,我就要腾帮主的位置给他坐,双手奉上漕运使的官印了?”
“不、不敢,帮主,这……这其中必有误会,没有人头税的,没有,决计没有!”陈昌铭连忙摇手,看向林正南的眼神,都能将他射穿个十七、八遍了。
陆长兴随便指个帮众问:“人头税抽多少钱?”
“七百文。”被点上的帮众抖着回话,心里却是暗喜能见到陈昌铭甥舅遭殃。
陆长兴又点了几个,三百文到一两银子都有,长相越秀气的,抽得越少。他眯起眼,十分不悦。“吃相真难看。”
难怪沈清不依,还叫嚣着要脱他的裤子,是把漕帮当成供人取乐的小倌馆了?
“恳请帮主开恩,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出这等事!”陈昌铭爬到林正南旁边,一把将他的头压到地上。
“请帮主开恩!”林正南哭着求情,声音破碎。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歹也跟了我外祖父好些年,都哭着求我了,我怎么能不答应呢?”陆长兴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不信的,有震惊的,有暗暗鄙视的,更有松了一口气的,沈清也在这里微微变了脸色。
他笑了出声。“可惜我就是答应不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的表情在这瞬间都僵住了,沈清更是腹诽了几把。
“漕帮什么地方?容你歪瓜裂枣都往帮里倒?还敢私下抽税、中饱私囊?!不只陈昌铭,连张一强你都难逃干系!”陆长兴指着南分总舵主,目色一凛,吓得他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