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宴后,有了一番经历的七公主锦鸾瞬间退去了曾经的不可一世,只安生的待在栖梧阁备嫁。
当然,这只是众人所见之表象,至于七公主内心做何感想,那便无从得知了。
自珑玥七岁上,每月皆会于二十这日往明府住上两日,美其名曰替母尽孝,其实各人心中明白,那是她想出宫松散的借口罢了。
然而,明知是借口,明家众人还是盼着她的到来。为的不是投皇上所好,而是将珑玥看做自家亲人。
珑玥也是招人爱,于明府中从未摆甚公主的架子。每每来了直哄得明老太师那么一位古板老头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可见她有多大的本事。
今儿个正到了珑玥过府之日。珑玥依旧一架素缎马车,悄没声儿的由东街角门入了明府。明老夫人孔氏早早的已等在了荣盛堂正厅内。明家小辈,凡没有差事的也皆候于此。
见珑玥进了院门,皆起身迎出门去。虽珑玥不将自己当外人,于明府之中不拘礼节。然,她必定是公主之尊,明家人该走的形式还是要有。
待相互行了礼,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正厅。还未坐稳,孔氏便问道:“近来如何?你母后可好?两位皇子可好?小皇孙可好?”
珑玥笑:“姥姥!您这一车子话问下来,连个大气儿都不待喘的,可见身体极好!如此,待我回去便可回了娘亲,让她放心了!”
一屋子人听了皆笑。
大舅母齐氏打趣:“皮猴儿!只你一来,这阖府上下便热闹起来!”
“热闹不好?大舅母不喜欢?那我当是要仔细了,若是讨了大舅母的嫌,以后岂不想回来就难了?”说罢,放了明老夫人的手,转身去拱齐氏,“大舅母不会将九儿列入那拒之门外的花名册上罢!”
齐氏抬手,轻轻揉她粉嫩的小脸儿,“疼你还来不及呢,我若是敢不让你进门,怕是要天天在婆母面前立规矩了!”说罢,齐氏瞅着明老夫人笑道:“母亲说是又不是?”
明老夫人佯装生气,嗔她:“这小妮子一来,把你也带坏了,如今竟打趣起婆母来!依我看,今儿个还真得叫你立立规矩了!”
众人又笑。
忽见外面郑妈妈来回事,道:“老太爷身边的小子来问,九公主过府没有!”
三表姐明好听罢,瞅着珑玥笑:“你可是块儿香饽饽!”
“三表姐这块儿饽饽味道也好得很呢!”珑玥朝着明好故意吸了一口气道。
明好揪了自己的袖子也嗅了下,挑眉道:“我怎的没闻出来?”
明婠也装模作样的闻了一下,笑道:“我闻着是挺香的,将那赵家的人都引来了!”
这一言将明好弄了个大红脸。她十四岁上与鸿胪寺卿赵家的大公子定了亲,如今及笄已过,两家已定了日子,就待完婚了。
“你们两个真真是……”明好跺脚,却甚也说不出来。
明瑜的夫人何氏替女儿解围,“你们两个且饶过她罢!”
明老太师夫妻情深,一生无妾,与夫人只育有两子,长子便是皇后之父,如今的国丈明大学士。明大学士与父亲一般只有一妻孔氏,育一子明理,一女乃当今皇后明瑾。而明老太师的次子,便是明瑜之父,英年早逝。明瑜乃是遗腹子,其母因闻夫君噩耗悲痛早产,生下明瑜之后也撒手人寰。明瑜是被其大伯母孔氏养大,于感情上也如亲子一般。
明府本来就人口简单,兄弟间感情又好,便如此过着日子,谁也没起那分家的心思。
“想来是二舅母心疼闺女了!”珑玥笑,随后起身朝众人施礼,道:“九儿先往太姥爷处去了,若去得晚了,恐他老人家的脸sè能当了澄泥砚!”
“你啊!”明老夫人轻戳她额头,“连曾外祖也敢打趣!”莞尔,再道:“赶紧去罢,午膳时候你姥爷与二位舅舅也就下衙回来了,咱一大家子就于这正厅摆膳罢!”
珑玥点头应下,又与两位表姐说了两句,才往明老太师的松鹤堂去。路上打发了浣玉四人去见自家亲人。浣玉四人乃明家旁支族人,家道中落,而自打她们入了宫陪伴珑玥,家人便被接入了明府当差。每月珑玥过明府来,皆会让她们去与家人待上半日。
打发走了浣玉四人,珑玥进了松鹤堂,被明老太师逮着下了半天的五子棋。
没错,就是五子棋,而非围棋。
若说琴棋书画,四道。珑玥偏偏对围棋是如何努力也无法透通。倒是于象棋之上造诣颇高。明老太师觉得这曾外孙女如此完美一个小人儿,怎能于败于“弈”上?故而,但凡珑玥过府都逮了她对弈,将珑玥弄了个苦不堪言。
珑玥苦思冥想,摆出了这比围棋还历史悠久的“五子棋”。对着明老太师引经据典的说道了半日,倒是吸引了老人家的兴趣,如今已到了痴迷境地。若说这珑玥,于围棋上不灵光,对五子棋确是通透得很,至今未逢敌手。
陪着老太师下了半日五子棋,用罢午膳,再歇了午觉,珑玥与两个未出嫁的表姐于园子中玩笑,斗草。
忽闻下人来回:“抚宁侯夫人来了,老夫人请九公主、三姑娘、四姑娘过去。”
珑玥被弄得一头雾水。
以她的身份,一个侯夫人过府是没必要她去见的。如今外祖母着人来请,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
待到了荣盛堂,那抚宁侯夫人见了她便急急下拜,哭求道:“臣妇今日前来,求九公主饶过我的小儿子,将他放回来罢!”
此一言说得珑玥一愣,却也先命人将侯夫人扶了起来,问道:“夫人所说何事?那小侯爷又与我有何干系?若是他坏了规矩又或是犯了王法,便是夫人求我也于事无补。虽我是公主,却也左右不了前朝之事。”
“不!不!不!公主误会,我那小儿子并未犯了王法,他……他只是得罪了公主……”
抚宁侯夫人犹豫着讲完前因后果,珑玥才恍惚记起了那日墨宝斋中之事,她倒是不生气,这人也早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只略沉吟道:“这事儿我倒是记起来了,只当初交于了兄长英王发落。至于如何处置的,我却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