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城口说大家,却只望向老太太一人。老太太沉吟半晌道:“与你结交的是赵家的什么人?”赵铭城道:“是赵家长房和二房的长子。”“那你瞧着这二人行止如何?”“依儿子看,赵家家风还算清正,这两位兄台说话也算清明。他们想同咱们家连宗,恐怕也是愁这一代朝中无人,想找个庇护。”老太太听到这里,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儿子只怕心中早已意动,不过是借此机会试探自己口风罢了。“你若瞧着这赵家是个好的,便自去拿主意便是,我们这一屋子妇道人家,还不都得靠着你。不过论理咱们家人丁也太过单薄,若能多些亲人,日后也好守望相助。”
赵铭城听出了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心下送了一口气,又高兴得连喝了几杯酒。楚氏见夜色渐浓,恐夜深露重着了凉,便先辞了席回房休息,临走前楚氏给青姨娘使了个眼色,青姨娘会意地点了点头。楚氏走后没多久,老太太也说道:“今日高兴,倒多喝了几杯,我也乏了,今日便到这吧。”说罢便站起身来,赵铭城起身相送,却有些摇摇晃晃,刘氏在一旁眼疾手快,连忙将赵铭城扶住,一面又道:“老爷今日喝的多了,我刚刚吩咐人备了些醒酒汤,老爷先去我那喝一碗吧。”青姨娘哪里敢让刘氏将人带走,连忙跟了上来道:“姐姐刚出了月子,又连番奔波,正该好好休息,便让妹妹照顾老爷吧。”刘氏不动声色地拂开了青姨娘的手,完全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又对身边的人道:“没瞧见青姨娘喝的都有些糊涂了,还不快扶着她回去歇着。”说罢便小心地扶着赵铭城向芙蓉榭走去。青姨娘被刘氏的下人半托半架着,生生留在了亭子里,只能望着赵铭城渐行渐远。赵沅钰一边扶着老太太离开,一面不忘回头瞧了眼亭子中无烟的战争,有些可惜,刘氏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才,竟浪费在内宅之中,实在可惜,她若是能在官场行走,凭着一张厚脸皮,只怕能天下无敌!
燕双和燕回早已在小炉子上吊了一碗醒酒汤,见赵沅钰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连忙一个上去扶住,一个端来醒酒汤给她喝了,之后便倒了一盆热水,教赵沅钰梳洗。梳洗过后,赵沅钰总算觉得天地不再旋转,也恢复了一丝清明。燕双瞧着赵沅钰精神了许多,便端了一堆盒子上前道:“姑娘这一早便去了老太太那头帮忙准备晚上小宴,到现在连各人送的生辰礼也没能瞧上一眼,趁着今日是正日子快打开了瞧瞧,到了明天这些东西可就不新鲜了呢。”燕回在一旁笑道:“你这小蹄子,明明是自己好奇,还催起姑娘来。”赵沅钰笑着道:“每年的生辰礼左也不过那些物件,哪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打开盒子一样一样瞧来,老太太给她的是两本游记并一只赤金的项圈,赵铭城给了一方砚台,楚氏的生辰礼倒有些别致,是一套八只精巧的玉梳,虽不过分贵重,倒也胜在新奇,燕双拿起来瞧了瞧:“这个倒好,适合梳些不繁复的发髻,日后姑娘出门作客也能插戴了。”余下的刘氏送了一副精致的绣屏,青姨娘则送了一个绣着美人的扇子。燕双又嗤笑道:“刘姨娘送的东西看着倒精致,想是熬了一番心血,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年可没见她对姑娘这般上心过。”燕回白了燕双一眼道:“教你瞧瞧盒子里是什么物件便是姑娘的恩典了,你倒好,还一件件点评起来。”赵沅钰笑着说道:“燕双说的也没错,不过如今我已非当年吴下阿蒙,我自有我的位置,任谁也动摇不得了。至于刘氏,她若喜欢折腾,自有人能辖制她。”燕双又悄声说道:“以前府里只有刘姨娘时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她发起狠来,太太这般聪明的人竟也吃了几分闷亏,也不知太太日后能不能制住她了。”赵沅钰此时又拿起一本书,一面闲闲地道:“太太若心大些,只消找个能制住刘姨娘的人进来,自己在一旁看着便好,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跨过那道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