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擅长妇科。
他皱着眉摸着指下的脉搏,又让换了另一只手,眉头却越皱越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王太医,徐表姑娘究竟如何?”
王太医站起来,心里盘算着话该怎么说,他经常来公主府,自然知道这位表姑娘是未婚之身,可未婚之身却有了身孕,这等阴司之事,他不敢说出口,这世道对女人总是苛责的,一个处理不慎,恐怕就要有两条命填进去,他是大夫,不是屠夫。
“殿下问你呢,表姑娘到底什么病?”小凝急切地问。
“下官医术不精,暂时没有诊出什么病症来,殿下不如找其他大夫再看看?”先过了今天这关再说吧,等事情凉一凉,他再悄摸地告诉殿下,剩下的事情就跟他不相干了。
苏芩抬头看了一眼王太医,心想这人倒是有一颗医者心,既然如此,就不拉他下水了。
他这是一番好意,然而却有人不领情。刚才他脸上的表情做不了假,明明女儿的身体很有问题,可他却说什么都诊断不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吗?想到那个人跟她说的话,她的气焰立即嚣张起来:“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你打什么哑谜呢?刚才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分明是诊断出什么不肯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当大夫!”
“既然徐夫人不相信王太医的话,那不如你来请一个大夫,让他为令媛诊一诊?”苏芩提议,“人你们自己去请,我们绝不查收,你看如何?”
“行!”徐母一口答应下来,立即让徐大嫂出去请大夫。
“娘!”徐幼君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上来,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没事我没事,你瞎折腾什么?现在,立即回家!”
“你个死丫头,知不知道好歹?”徐母伸手拍了女儿一巴掌,“你都快被别人磋磨死了,我这个当娘的不为你出头,还有谁为你出头?你等着,娘这就给你找个大夫来!”联系她的人说的信誓旦旦的,肯定错不了,一定是长公主想隐瞒病情!然后指使徐大嫂:“赶紧请个大夫来!”
江嬷嬷派个人跟着徐大嫂一起去。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江嬷嬷开始撵人,心里有些遗憾,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太医这个变数,白白错失了大好时机。
虽然王太医没有顺着苏芩的意愿行事,但他的品性却令人肃然起敬,她态度和善地说:“劳烦王太医了,今日家中有事就不留你了,江嬷嬷,送送王太医。”
王太医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当他看到瑟缩在屋内不敢露面的徐幼君,心中长叹一声,世事皆有因果,徐表姑娘今日之果,必是她之前种下了因。自己能救她一次,不能救她第二次,否则就是将长公主殿下大大的得罪了,身为医者,不掺和别家的阴司之事,是基本原则。
“那老身改日再来为殿下请平安脉。”王太医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殿下······”徐幼君见院中看热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敢上前,她低着头,只能看到她乌压压的头发,和白皙光滑的后脖颈。
苏芩扭头看她,淡淡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看她仿佛在看一尊石像。
“我······”徐幼君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心里先怯了,原本还打算坦诚的,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至于接下来的戏怎么唱,爱谁谁吧。
倒下的那一刻,她耳边响起母亲尖锐的叫喊声,紧接着是母亲带着怒气的指责:“我女儿要是我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了!”
“大胆!”江嬷嬷厉声训斥:“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再敢对殿下无力,就送你们去大牢醒醒脑!”将徐母弹压住之后,就吩咐下人:“来两个人将徐表姑娘抬到床上去。”
躺在床上,徐幼君心上,要是有下辈子,哪怕是投生在一个贫寒之家,也不要再投生进徐家门。穷可救,蠢就无可救药了。
不一会儿,徐大嫂就带了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进来。这郎中是从后门带进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是公主府邸,给徐幼君诊脉之后,就向屋里的人拱手,“恭喜恭喜,这位······”他猜不到床上的姑娘的身份,只好含糊的说:“这位是有喜了。”
“什么?!!!!”徐母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装昏迷的徐幼君,忍不住一掌拍在女儿胳膊上,埋怨道:“你个死丫头,怀孕了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们······”
徐大嫂在她身后拼命地扯她的衣袖,徐母才猛地反应过来,长公主还在场。她的脸色瞬间灰败,战战兢兢地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苏芩。
苏芩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徐夫人,令媛可有婚约?”
“没有。”这是众所周知的,石氏也是打着给外甥女物色夫婿的旗号将人留下来的。
“那令媛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受上天感应而孕?听徐夫人的口音,好像早就知道令媛会怀孕,那么,令媛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能不能给本宫解答一下呢。”
她再往前一步,吓得徐母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徐幼君露在外边的手上,疼得她差点儿推开母亲硕大的屁股,强忍着疼痛撞昏迷。
“殿、殿下······”徐母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让她说,自家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驸马爷的?恐怕她一说出口,就得被拉出去打死。
她背过手,使劲去掐床上的徐幼君。徐幼君疼得嘴唇都白了,可就是硬撑着不肯醒过来。
苏芩再往前一步,“徐夫人,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本宫一个说法,呵呵······”未尽之言,让徐母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