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衣熠见到包显凡第二次的哭泣,同样哭的很难看,可他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他虽然哭,却很是压抑,像一只被困在原地的野兽,无力挣扎,却又奋力的想要抗争。而这一次,他却哭的如同走失的小兽,委屈、无助,找不到任何可依靠之人。
迟尉被面前的这名男子所震撼,他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样一个似失了主心骨的……孩子,他完全乱了方寸,之前他为包显凡所做的规划,全部毁在了包显凡声声泣血般的哭声之中。
“包公子,你冷静一下。”衣熠轻叹口气,道:“你现在就是哭到气绝,你的母亲也不会因此而活过来,你现在要做的不止是为她料理后事,还要将你日后该做的事做个计划,是继续这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不再追究包府和吕闫竑的过错,还是重整旗鼓,忍辱负重,为你的母亲报仇雪恨?”
“为……为我的母亲报仇雪恨?”包显凡的哭声顿了一顿,他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迟疑地问道:“我,能为我的母亲报仇吗?向包府、向吕闫竑?”
“为什么不可以?”衣熠轻声反问道:“包府和吕闫竑合伙暗害了你母亲,而他们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就连你母亲的葬礼,他们也不屑为她举办。难道只因你是妾室的孩子,就要给他们这般利用愚弄?难道只因你的母亲是名下人,她的性命就可以被随意舍弃?他们凭什么?”
“是啊!他们凭什么!”包显凡也喃喃自语道:“即便我的母亲在当年犯下再大的错处,可这么多年下来了,我和母亲所受的所有屈辱和不公难道还不足还清吗?他们到底要我们mǔ_zǐ做到何等境地才肯原谅我母亲,原谅我?若他们早就想好要以命抵命,为何还要磋磨我们这么多年?为什么?”
“显凡,你冷静一点……”迟尉不忍包显凡如此痛苦,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他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那种痛深入骨髓,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他们是不懂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和凄凉。
若想压制这种痛苦,要么如他一般,以自身强大的控制力控制住它,用时间慢慢消磨,直至殆尽。但包显凡显然并不是有着如此自控能力的人,而且包显凡也没有一个健全的心态去调整被压抑在心底的那种痛,被压抑的时日久了,他很难保证包显凡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便痛苦,也能保持一颗向善的心。
要么就如同衣熠一般,将这种痛苦尽数转化为仇恨,用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的仇人一个个尽数斩杀,以抚慰她心底的痛苦,进而超脱自己。但与衣熠不同,包显凡所面对的仇人,却是他的血脉至亲迟尉不敢确定,如真让包显凡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到了最后,他到底是超脱了自己,还是将自己推入了一个更深的深渊。
但他不能帮他选择,因为他不是包显凡,包显凡的人生还是要自己走下去,不管他是做了对的决定还是选了错的路途,这都是包显凡亲自去要经历的,他无权干涉,况且他也确信,包显凡的心里有一杆秤,孰轻孰重,自有他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