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是守捉郎的大客户,一般由留后院出面发出委托。
守捉郎把落脚地点设在平康坊里,沟通起来自然再方便不过了。
看来今日,注定要二入平康坊啊。
张小敬一边想着,一边活动了一下指头。
左手小指头处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正要动身,忽然听见外头一个旅贲军士兵惊慌地跑过来。
檀棋认出他正是被派去光德坊靖安司的人,忙拦住他问怎么回来了。
“靖安司遇袭!”士兵拖着哭腔,气都喘不匀了,“整个大殿都烧起来了!”
光德坊的靖安司大殿,正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苗从壁里瓦间蹿出,它们疯狂地吞噬着建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每一个弹指都在疯长。
用不了多久,这些火苗便能汇聚一处,把靖安司大殿变成一具不逊sè于西市任何一处彩灯的大火炬。
与此同时,左右偏殿也腾起火头。
在火势成形之前,极黑的浓烟已率先飘起,四周火星缭绕,如一条泼墨的黑龙跃上夜空。
烟sè极黑极浓郁,还带有一种刺鼻的味道,本来已被诸坊灯火映亮的夜空,生生被这一片烟雾重新抹黑。
远近的望楼,都在徒劳地向总部挥动着紫sè灯笼,等待着注定不会再有的回应。
许多靖安司的书吏从正门和偏门涌出来,他们个个狼狈不堪。
有人摔倒在地,有人大声呼救,甚至还有人后身衣襟上还燃着火,边跑边发出凄厉惨叫。
所幸长安一贯极重视上元节的火灾隐患,每年到了灯会,都会安排大量武侯随时待命。
一见光德坊火起,附近诸坊的救火武侯立刻做出反应,朝这边赶过来。
只是观灯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在路上,要花费多一倍的时间。
先期抵达的救援,人手太少,只能先对幸存者进行施救,然后保证不让火势蔓延到周围建筑。
对于大殿本身,则完全束手无策。
不少官吏逃到安全地带后,一pì股蹲在地上,对着大火痛哭流涕。
大殿和左右偏殿存放着大量重要文档资料,这一下子全被烧没了。
没了这些,就无法施展大案牍术,靖安司将失去最重要的洞察力。
这些幸存者的心中,都有一幅难以言说的恐怖影像。
他们逃离大殿之前,看到殿中那座巨大的长安沙盘被大火所笼罩:朱雀大街的地面裂开大缝,乐游原在火舌舔舐中融化,曲江池中升腾起烟雾,一百零八坊一片片地倾颓、坍塌——那简直是宛如地狱般的景sè。
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这巨大而不祥的征兆压迫得喘不过来气。
这场大火惊动了周围所有官署。
从坊角的武侯铺到京兆府的不良人,从旅贲军到右骁卫,都纷纷派人试图接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许多观灯的游人和闲汉,以为这又是什么新噱头,于是好奇地凑过来围观。
靖安司的地位太敏感了,它在这个时候失火,势必会牵动方方面面的关注。
按道理,在这个时候,应该首先设法抢救殿中文书,然后设法恢复大望楼的通信功能,tiáo遣诸军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