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描述的那样,石脂应该是黑sè的黏脂,如果洒落在地上,应该会很醒目吧?找找附近路上的洒落痕迹?”姚汝能提议。
张小敬摇摇头,突厥人既然有本事把石脂运进来,对这种事肯定有防范。
只要密封木桶下面垫上几层干草,就能保证没有遗洒。
“那……可怎么办?”
张小敬拍了拍身旁的猎犬:“石脂会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燃烧时气味更重。
所以它只适宜于户外火把照明,不能用来屋里点烛或烧饭,没办法,太呛——我们可以试着找找附近的异味。”
姚汝能眼前一亮,可很快又有一个疑问:“这狗得先有个参照,才能寻找。
咱们上哪儿给它问石脂去?”
张小敬伸手朝西边一指:“金光门。”
金光门在长安西侧中段,东去一条街便是西市,是西来商队的必经之路。
运石脂的车队从延州而来,肯定会从这里入城。
“按照检查流程,卫兵会用长矛捅入桶里,防止藏人。
这玩意很难洗掉,让城门卫把那根长矛找到就够了。”
张小敬道。
金光门离这里很远,姚汝能一听,立刻上马要赶过去,却被张小敬给拦住了:“你不必去,若我猜得不错,靖安司的飞骑应该快到了,会带来我们想要的东西。”
说完他望向空荡荡的街头尽头,信心十足。
“你这么笃定?”
“因为李司丞必须这么做。”
张小敬淡淡道。
姚汝能毫不掩饰对李泌的崇敬:“李司丞可真是天纵英才!石脂墨料这么巧妙的圈套,都能被他识破。”
张小敬微微一笑,没有纠正。
识破石脂这事,应该是徐宾想到的。
从前俩人一起吃饭,他曾说起西域军中的一些风土人情,随口提到过石脂这种奇物。
没想到徐宾记性这么好,现在还记得。
他在长安的朋友不多,徐宾算是相交最长的一个。
这家伙若能借这个机会立下大功,释褐授官,也算完成一个积年夙愿。
“希望赶得及,我们耽搁太多时间了。”
张小敬望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sè,喃喃说道。
姚汝能看到他一脸忧sè,心中不由得有些触动。
他本来对这个死囚犯疑心重重,可经过一系列事情,他发现自己错了,张小敬的一举一动虽可商榷,但绝无私心,甚至为此差点送了性命。
姚汝能犹豫片刻,忽然双手抱拳,单腿跪地:“之前卑职对张都尉多有猜疑,自请责罚。
还望张都尉不要因一人之错而心怀怨愤,耽误靖安大事。”
张小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涨红脸的年轻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尽心竭力,不太正常,对吧?”
“是,卑职本以为张都尉言不由衷,必有所图。”
姚汝能直截了当地承认。
为了长安阖城平安?这理由若是李泌说的,他信;但一个对朝廷怀有怨愤的死囚犯这么说,未免太假了。
在他眼里,张小敬追查是掩饰,伺机逃走是真,这才合乎人心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