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查了很久,他却一无所获。
易燃品不是没有,大宗交易的也很多,可徐宾仔细一琢磨,发现这些都不切实际:柴薪太占地方,纸草易燃也易灭,竹木运输太麻烦,烛膏、布绢、丝麻成本太高。
想用这些东西制造一场火灾很容易,可要迅速焚尽整个长安城,太难。
靖安司之前做过物性模拟,结果发现,油,且只有油,才是迅速引发大面积火灾的最佳手段。
它易于隐蔽运输、长于流动、易燃,而且火力凶猛。
突厥人如果打算在今晚烧掉长安城,油是唯一的选择。
这根本还是靖安司早先得出的结论。
徐宾颓丧地把文牍推开,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觉得自己纯粹是想升官想疯了。
他正想吩咐仆役把卷宗卸走,胳膊肘一抬,案边的砚台被碰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摔碎成数块。
墨汁飞溅,洒得到处都是。
徐宾怔怔地注视着地面,忽然一拍脑袋,猛然抓住仆役的胳膊。
他急声报出一连串编号,让仆役迅速把指定卷宗tiáo过来。
徐宾蹲下身子,但没去捡砚台,而是用指头去蹭洒在地板上的墨迹,很快指尖便蹭得一片黝黑。
徐宾的嘴chún不期然地翘了起来,双目放光。
靖安司的卷宗存储很有规律,tiáo阅方便。
没一会儿,仆役便把他要的文卷取来。
徐宾连束带都等不及解,一把扯开,匆匆浏览了一番。
他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先是欣喜,然后是惊讶,到后来脸sè变得严峻起来。
他把文卷抓在手里,匆匆离开座位,走到沙盘前。
李泌仍站在沙盘旁眉头紧皱,那条拂尘不断从左手交到右手,又从右手交到左手。
徐宾过去一拱手:“李司丞。”
李泌头也没抬:“何事?”
“卑职也许……嗯,大概已经猜到……哎哎,突厥人或许打的什么主意。”
徐宾说得有些不自信,却丝毫不损语气中的兴奋。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李泌,他转过脸来:“讲!”
咚咚咚咚的鼓声,自远方传来,一栋栋望楼依次响起同样的节奏,逐渐由远及近。
这鼓声很富特sè,低沉清晰,声音远播。
这是特意从波斯进口的蜥皮鼓,专用于靖安司传文,绝不会和节鼓、街鼓、登闻鼓之类的声音混淆。
张小敬仿佛有感应似的,“唰”地一下睁开独目。
有新消息进来了,而且鼓声很长,这很不寻常。
此时崔器带着旅贲军的人都分散出去搜查,留在张小敬身边的只有姚汝能。
他身兼转译之职,一听到鼓声,立刻跳起来,全神贯注地倾听。
这一次的传文出奇地长,姚汝能不得不一边听,一边用脚在地上记录。
好在每一段消息都会重复三次,不至于遗漏。
长安望楼的传文分成两种:一种是定式,比如三急一缓代表“增援即至”,五急二缓代表“原地待命”,等等;另外一种则是韵式,以开元二十年之后孙愐所修《唐韵》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