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名女子惊慌地探出头来,张小敬大喝一声:“靖安司办事!征tiáo尔马!”她吓得掩住xiōng口,又缩了回去。
张小敬手起刀落,斩断了辕马与车子之间的几根缰绳,跃上光溜溜的马背,双腿一夹,朝着突厥人逃遁的方向疾驰而去。
怀远坊里住户密集,道路拥挤,再快的马也跑不起来。
张小敬很快就看到了前方那个纵马狂奔的身影,那家伙骑术了得,一路撞倒各种摊贩,引起一连串惊呼和怒骂,却始终保持着速度。
可惜张小敬抢的这匹坐骑不是骑乘用的,又没有马鞍坐力,再如何鞭打,也最多能与突厥人保持三四个身位,能看清他脑后裹的布巾,但没法更近了。
这两匹马你追我赶,在坊里的街道上奔驰,不时骤停急转,掀起极大的烟尘。
路上的车子行人纷纷闪避,引发了更多sāo乱。
这番混乱终于惊动了坊里的里卫,两个卫兵手执用来拦阻惊马的木叉子,从街道两侧朝马头叉来。
突厥狼卫右腿一偏,缰绳狠狠一勒,坐骑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刚好避过木叉的夹击,然后他迅速tiáo整姿态,继续疾驰。
但这点阻挡,已为张小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猛然冲近几步,从腰间掏出烟丸,向前方投去。
这烟丸含有白磷、硫黄、芦苇缨子、松香、樟脑等物,遇风而燃,燃则发烟,本是军中联络示警之用,靖安司也制备了一批。
他这一投,恰好把烟丸投入前头搭在马鞍旁的夹袋里。
被抢走马匹的那个年轻人,可能是个正要去干谒权贵的文人,夹袋里都是一束束诗文。
烟丸一燃,立刻把这些纸束都点着了。
滚滚黄烟从夹袋里冒出来,宛如在马背上竖起一面流动大纛。
这一下子,突厥狼卫面临着两难窘境。
如果对此置之不理,烟柱将会让自己无处遁形;可这个夹袋是用皮绳捆在马鞍旁,要解开必须腾出一只手,速度势必会大受影响。
后头追赶的那个浑蛋,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追兵的独眼里满是冷笑,不由得心中一han。
那眼神他很熟悉,那是草原上最危险的孤狼。
狼卫一咬牙,往前又奔出数步,突然掏出匕首,顺着马耳狠狠刺入颅中。
那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狼卫借着跌倒之势跃入街旁的一条小巷。
马匹的巨大身躯恰好挡住了巷口,形成一个绝佳的路障。
随后赶到的张小敬不得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他并不焦急。
怀远坊的望楼看到黄烟以后,会第一时间击鼓示警,里卫会立刻封闭两侧大门。
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
他不信这个突厥狼卫还能找出第二条跨坊的密道来。
那两个拦马的里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张小敬向他们表明身份,然后问这个方向能否通向坊外。
一名里卫告诉他这是一条死路。
张小敬又问巷子另外一侧有什么建筑没有。
里卫犹豫了一下,说有。
“是什么?”
“祆教祠。”
里卫有点苦恼地抓了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