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下眼珠看四周无人,又压低声音接着道:“父亲曾信用于他,也让他暗自挪用户部库银给我们卢家周转过啊,虽都已还上,但孩儿不能不担忧啊……加上这么多年谋事多少,其中总会有那么几件不可告人的……要是他泄密,说出什么对卢家不利的话来……终是祸患啊!父亲不可不防,斩草除根为上!”
卢远植稳重的步子陡然停下,面色冷硬,沉默了一晌,若有思量,狠绝道:“这顾清玄还是留不得!”
“可……父亲不是没有害他之意吗?怎么就因此变了主意?”卢远泽问道。
不及卢远植开口,卢远承先讽道:“有把柄被他捏着,不动他,难不成等着他借此挑事吗?诶,大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偏袒顾家啊,还舍不得这个岳丈嘛?呵,是不是忘了,你要娶的是郡主,心思可别长歪了!”
两兄弟又争论起来,冷言冷语互相攻击,卢远植听得心烦,拂袖踱步而去,他们才作罢。
三人各乘马车回府,卢远植先在府门前下车,二子相随而上,他忽觉额心一凉,仰头望去,天幕阴云漠漠,寒风又起,簌簌白雪飘飞而下。
“下雪了。”卢远承昂首看去,爽朗笑言。
卢远泽感叹一声:“开春的这场初雪,还是来了。”
卢远植无言,转身入府。
晚间,顾清玄从户部行署冒雪归府,走入正堂茶室,嗅到茶香,是他偏爱的明前香茶。他爱品茗,沈岚熙好茶艺,每日她都会为他沏上一壶,待他从官署归家,水温正好,茶香正郁。此时一嗅这茶香,他立即醒神,脱口问侍女:“夫人何在?”
侍女懵懂,回道:“大人……夫人与大小姐出远门了呀,今晨才走,大人忘了?”
他恍然,自斟茶水,疑惑道:“那这茶……”
侍女笑回:“哦,这茶是弦歌小姐沏的。弦歌小姐听闻夫人和大小姐去了洛阳就来府上问好,现在正与大公子在后院廊下赏雪。”
顾清玄略有失望,点点头:“嗯,原来是弦歌啊……”
此时白雪落满山石树上,烛光映照下点点荧光,江弦歌与顾清桓在廊下并立。今日她一来,顾清桓恨不得自藏地缝,但奈何弦歌豁朗,一语点破他的窘况,并好言开导,明理而体贴,顾清桓因此又找回主张,更为这位红颜知己心折。
她已来了一个多时辰了,虽一直与顾清桓对话,而眼中流波不时抛向正前方主屋,见那屋灯烛亮起,面色稍变,轻声道:“顾伯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