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说的没错,不过柳如是坐在钱谦益腿上,却还是不依不饶:“这等狂浪小子,说我倒也罢了,却把园君也贬斥得一无是处。此等样人,园君还不将他逐出汴京去?”
钱谦益蔚然一叹:“汴京大,不易局。他若是名实不副,自然在汴京待不下去。他若是真有能惊破天的英豪气概,老夫又何苦要去做那个恶人呢——他人没到,楚博南那个老头的书信已经来过几次了,要我对这个后生多提携提携。”
“楚博南?莫非是那位新任命的提点河南路刑狱司使臣楚益?他是两浙路的出身,但却也不是浙党中人。倒是那狂浪少年口中的所为实干能臣。可他与这少年有什么干系?”
“这位少年今年暑假因缘际会,救了楚博南落水的yòu_nǚ,几乎搭上了自己一条性命。楚博南是朝廷重臣,不便亲自出面,便转托老夫来还这个人情——这也无非是看在老夫与这少年还有点儿干系的份上。”
“园君与这少年家人有旧?”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钱谦益搂住爱妾的细腰:“本来不用他提,老夫自然也会关照故人之后。博南说了此事,自然更是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这后生确实如你所说,狂浪无边,行事乖戾——恰如这书中的令狐冲一般,不拘礼法,不受戒律。这样的人若是落在一般人的手上,非得打磨棱角,将其身上锋芒去掉才敢放心使用。”
柳如是乌亮亮的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后生是个孙猴子,别的人只能当唐三藏,先给他套上个紧箍咒,然后才敢收为徒弟——园君,您有什么打算呢?”
钱谦益将手从柳如是胸前开襟处探了进去:“好一个令狐冲,若把他变得循规蹈矩了才是浪费材料。他不是喜欢骂人么,巧的很,老夫现在还真需要几个能骂、敢骂人的年轻后生……”
“园君,轻点儿……”
次日一早,钱谦益便遣人去请来了几位同党,他们大多是三年前与自己一同失意的战友,现在也都大多寄情山水,流连勾栏。不是与戏子结伴,就是和优伶为伍。总而言之,极大繁荣了大宋文坛的艺术创作,对于国家朝廷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正是所谓文人爱名声,当钱谦益添油加醋的把昨天发生在自己红豆园外的这一幕叙说了一番之后,这些文坛前辈都个个愤怒地须发皆张,挥舞着拳头,拍着书案,叫嚣着要给某个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要让他晓得,老狗也有几颗牙!
“诸君,诸君……”钱谦益很高兴看到同仁们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却还有昂扬的斗志:“黄口小子固然可恶,不过连同老夫在内的东林君子哪一位不是文坛的前辈、宦海沉浮的积年。每年来东京讨生活求上进的后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几个行事乖张,指望通过满嘴喷人来博出名的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等君子若是与这一个没见识的小子较真,反而失了前辈的肚量。倒是不如对他先置之不理,让天下文人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君子虚怀若谷,再加以笼络,方才显得我东林党人个个皆是宰相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