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宁回过心神,问道:“怎么了?前面不是香湖么?”
老汉急道:“正是香湖,所以才去不得。这香湖原先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前些日子出了些凶煞,将古禹镇的人杀了个干净,连宋神医也不能幸免,就是因为这宋神医用凶煞给人治伤除病,遭了反噬,才遭此横祸,现在谁还敢去这香湖逗留,万一要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
龚宁拳头紧握,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冷哼一声。巫央轻轻拍了拍龚宁肩膀,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龚宁重重吐了口气,对老汉说道:“那神医是我长辈,我要去吊念,大叔不要再阻拦我了。”
那老汉见龚宁自认是宋神医的后辈,一时也不敢再拦着,道:“既然如此,年轻人一定有法子自保,自能平安无事,倒是老汉多事了。只是,此地当真怪异得紧,你拜祭完长辈,就赶紧回来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不是坏事。”
龚宁点点头,没再答话。老汉将身子让开放二人过去。
龚宁脚步沉重,数月无人,野草四下里蔓延。那香湖还是一如既往带着丝丝香气。龚宁一路恍惚,来到自己所立的宋师伯的墓前,想到这半年来所受的委屈,竟是无处可说。而自己虽确知父母已亡,却不知为何遭人追杀;上德子待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却不能光明正大上山拜见,跪在墓前不由得一阵气苦,放声大哭。
巫央在身后默不作声,跪下朝宋神医的墓磕了三个头。
龚宁呜咽着道:“我幼年遭人追杀,父母俱亡,记忆全失,是师父救的我,当时我伤重难治,是宋师伯为我治的伤。巫央,你我都是命苦的孤儿,可你知道向谁报仇,今日我恩师不能去见,父母不知何人所害,师伯不知被谁所杀。你可知道我心中之苦,也实在难熬!”
巫央在龚宁身后,缓缓说道:“在我们部落,对亲近的人,只称呼名字就够了。阿宁,你以后就叫我阿央。我们俩今日结为兄弟,以后但凡你要去的地方,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龚宁一怔,郑重回道:“多谢。”
拜祭了宋师伯,龚宁转过身径直进了药房。药房内仍然凌乱不堪,看来这数月来并无人敢来此地查看。药箱上积了一层灰尘,药柜也安好无损,龚宁查看了几个抽屉,里面的药基本没被其他人动过,可见那凶手的目标并不是这些药材。
龚宁先是将诸多中药格中装着葛根的格子打开,取出葛根,又小心翼翼地抽开箱子里的夹层,夹层内另有玄机,藏着一本《玄元医经》。龚宁取出医经,又将葛根装好放了回去。
医经如今已经有些发黄发旧,一看便知经常被人翻动。这本医经正是宋神医医道传承,而经书的所在,虽说隐秘,宋神医并不对龚宁隐瞒,龚宁也曾看过数次,只是因为经书太过玄奥,龚宁很难从中自己学到什么医术。还是在宋神医口耳相传当面传授之下,才理解了玄元医经的一些基础皮毛,但就是这点基础皮毛,也是许多江湖郎中求了一生也求不到的妙法。
这医经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同当下世上医术无二,讲一些常见病患治疗之法。而下部,则主要是用毒解毒之法,更有修真之徒真气逆行、噬主吞神等种种症状的医治之道,甚至对金丹、元婴、分神境界会遇到的修炼阻碍及药物应对之法都详加介绍,想来这本医经的作者,也是修为高深的修真之徒,此刻翻阅医经,不禁令只是旋照境界的龚宁一阵神往。
龚宁一页一页细细翻过,既然自己身上所中的是“革蝎尾”和“牛蜂针”,假如分别找到解毒之法,再推敲推敲,未必不能治好。在倒数第三页上,竟意外找到了治疗此毒的办法,原来这两种毒药混用,竟不能用常理去理解。
因为这两种毒相生相克,虽然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致人死命,但若是同时进入一人体内,竟然互相化解了毒性,因此若要以此法害人,除了这两种毒,还需要加入另外一种毒性奇大的“六眼蝰蛛”的毒液。这六眼蝰蛛极为罕见,只有南睿国才偶然能见一二,大虞国与涵月国却是一个都见不到。而混合了三种毒素的混合毒液虽不能即刻使人毙命,但是毒性一次强过一次的发作,才是真正致命的。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田世明就算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要出言欺骗龚宁,心肠之狠辣恶毒,龚宁不由得一阵感叹。
医经上详细地记载了这种混毒,解毒的方子就跟在其后。
龚宁见到解毒方子的时候,心中自然是开心极了。可一味味药材看下去,原本喜悦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上面的药材以他的见识自然都认得,虽然大多都极为罕见,但这些宋师伯的药箱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可最后一味药材,“赤囊狼蛛”的毒液,却是难倒了龚宁。其一,赤囊狼蛛毒性之强不亚于六眼蝰蛛,虽然龚宁知道以毒攻毒是很常用的医术,可这毒却是着实重了些;其二,赤囊狼蛛罕见程度也和六眼蝰蛛差不多,仅在涵月国存有少许。
这两种毒蜘蛛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北,天差地远。经书上说赤囊狼蛛的毒液,是用于化解六眼蝰蛛之毒。六眼蝰蛛的毒液如果真的只有赤囊狼蛛的毒液能解,那岂不是和无解没什么区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