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啊”体内真气激散之苦,不啻于万剑穿心,龚宁再也忍受不住,在厅中一声厉吼。
丹田内丝丝缕缕真气乱窜,原本修真之徒经过师长引导,打下一定基础之后,即便不刻意观想内视、以意念催动真气在体内运行周天,丹田内积蓄的真气也会沿循功法所打通的经脉路径,缓缓自行,行站坐卧,皆可勤修不辍。丹田是真气之海,是术法之根,是修真之基,自是最最要紧不过,偏又易于暴露在危险之中。是以各门各派,多有锻炼丹田使其更加坚韧之秘法;不管对决演练,皆是小心保护以防触动修真之根基。
上智子要打散龚宁丹田,也不过是凭借高深修为,将自己的真气渡化到龚宁体内,再强行化去丹田内修炼所积聚的真气。这个过程并非毫无风险,只是以龚宁的修为,很难造成有威胁的反噬。至于结果,就是龚宁一身修为,再无丝毫余存。修为被废,短时间内虚弱无比,不及常人,不过一番调养之后,毕竟多年来修行根基还在,身体总还是强于常人,只是再想修真炼元,便是千难万难了。
可是在主人毫无防护之下,强行击打丹田,真气混散,这不仅废掉了修为,只怕残余真气损耗筋骨血脉在目前,更遗留伤痛内患于日后。一条命,已是交掉了半条。
体内真气已经不受控制,仿佛决堤的洪水四下游走。纤细的经脉,被强行拓宽,再被汹涌如潮的真气从内部冲破撕裂。冲破经脉的真气更是摧枯拉朽地破坏着筋肉骨血、五脏六腑。
龚宁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明明是跪坐在刑堂,却仿佛是坐在了记忆中入门听道的乾元殿,上德子正在讲解修真之法。
“太极分高厚,清轻上属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金仙。”
“师父,什么是至道”
“天地有法,惟诸法,第一乃丹田,丹田于凡人是性命之祖,于我辈是真气之源。”
“静心凝神,耳不闻,目不见,心不狂,意不乱。宁儿你可见到丹田内列星随旋,日月递照”
“宁儿,你要切记,临敌对阵,丹田处最为要紧,千万要守护周全。”
“宁儿”
当今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个人,会用如此拼命的手法,自伤丹田。
“噗”龚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再也无法端正跪坐,痛苦地卧倒在旁,气息游离。
众人惊慌失措,林琳从人群中冲至龚宁面前,跪坐在地,抱起龚宁,用丝巾擦拭面上鲜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嘴中呜咽:“四师兄,师兄,师兄你醒醒,你没事吧你怎么,怎么这么傻。”赵峰紧随其后,钟长信双目圆睁,低头看着衣上地上斑斑血迹,缓缓蹲下身来,再也说不出言语。
厅堂两侧二代弟子受此惊吓,一个个低头恭立,不敢发出丝毫响动,更不敢言语。上智子仍是端坐椅上,面色平静。上善子脸露惊慌,跟随上德子快步走下堂来。
钟长信突然猱身而起,不知何时已拔剑在手,状若疯魔将长剑向林天砍去,林天慌忙举剑招架,上德子怒斥:“反了不成长信,林天,都给我退下”喝声之中钟长信已砍出三剑,林天举剑一一挡住,钟长信身形一顿,反身上前,抢上一步,左掌击出,林天侧身闪过,正欲说话,钟长信左手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横扫过来,匕首寒光闪闪,显然不是善茬,林天见机迅速,不敢分心,提剑来挡。
仿佛撕裂布帛的一声脆响,林天长剑竟被轻易割断,抽身不及,臂上霎时间多了一道尺长伤口。自己竟被偷袭负伤,林天回身从身后站立弟子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却被身后赶来的上善子一把拦住。
上善子微微叹了口气,道:“冤孽没想到一次门派比武竟牵扯出这么多荒唐事,难道非要将宗门弄得四分五裂你死我活才算完么就此罢手吧。”
身后上智子微眯双眼,淡漠道:“此事该凭师兄定夺。”
上德子转身扫视一周,目光停留在林天身上,朗声道:“龚宁方才已被革除我派弟子身份,现已自废修为,日后同我宗门再无恩怨瓜葛。钟长信,戾气难除,即便留在我乾天宗,也势必无法修身养性,参悟大道,即日起也革除我派弟子身份,你俩下山去吧。林天,你行事鲁莽,心神不静,即日起罚往南峰思过十日,除了送饭弟子,任何人不得相见。”
顿了顿,环视厅堂,大声道:“如此判罚,可有异议”
上智子轻轻点头,上善子连声叹气,并无反对。林天怨恨地盯着钟长信二人,对着上德子和上善子低垂长剑,抱拳行礼,轻声道:“弟子知错,领受责罚。”
上德子回头,只见钟长信正将龚宁背在身上。龚宁双手无力垂下,呼吸微弱,显是内伤颇重。钟长信抬头见到上德子看着自己,目光之中怜悯有之,担忧有之,悲愤有之,鼻头一酸,双膝跪下,悲声道:“不肖弟子钟长信领罚,只是对不起师父养护教诲,今日一别,日后再无面目相见,徒儿并不是凶残嗜杀之辈,日后必不会逞凶伤人,请师父宽心。至于龚宁师兄,我定会寻访名医,调理康复,我二人都是再无父母的孤儿,日后相依为命,终老红尘便了。师父保重”说完便又要叩下头去。
上德子一把扶住,双手携在钟长信肋下,将他二人扶起。右手在钟长信头上缓缓拂过,扭头对林赵二人道:“送他二人下山。”
又转头对余下堂中众人道:“众弟子各回山门。上智师弟、上善师弟,你们也回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