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她是施先生的女人是有根据的,她有丈夫有孩子还有证人。”
“他们在哪里站出来让本县认识认识。”
“我们在这儿”施润章、周信之从人群中出来,小淑卿一头扑在奶娘怀里:“娘”
“胡闹”陈其善忽的站起来:两只蠢猪眼上下打量着施润章,皮笑肉不笑的说:“施先生,好面熟呀,记得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施润章冷冷一笑:“陈大人,你好健忘呀,不就是五年前在偷袭中原的清兵营帐中嘛,那天傍晚,多尔滚叫我去中军大帐给他诊病,一进营帐就看见你正在为他洗脚。”
陈其善蜡黄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尴尬地说:“不,那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我堂堂正人君子,怎么能干这种下贱事。”
施润章哈哈大笑:“好一个堂堂正人君子有一次,你不是连他的洗脚水都喝了吗”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陈其善慌恐万状,语无伦次地辩解:“没这事,没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尔滚的煎药师告诉我的,说有一次你给他洗脚,因为水太热烫了疼了他,多尔滚大怒,一脚把你踢倒在地,喝命手下强行撬开你的嘴,把那半盆洗脚水灌下去,你的食道烫死了一层皮,吃了我数十剂烫伤药,这种从死里走一遭的事,难道也能忘吗“
陈其善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喝道:“姓施的,老爷我今天是来办案的,不是来让你给我抖搂丑闻的。好啦闲屁少放,我问你:这女人真是你妻子吗”
“是。她是从南方老家来探亲的。”
“那为什么不让她住在学堂里夫妻团聚,偏偏住在白衣殿假扮尼姑呢”
施润章道:“学堂里我和周先生两个人住一间房,不方便,正巧白衣殿的老尼姑搬走了,所以我们夫妻俩只好在僧房安身,至于她假扮尼姑,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
“南方天热,她来时没多带衣服,乍到北方,气候凉爽,一早一晚冻得受不了,发现后院晒着件缁衣,就顺手披在身上挡风御寒,不料老尼回来取衣裳,发现她的缁衣穿在我老婆身上,于是,两人发生了口角,老尼姑一气之下报到了衙门,请大人明察。”
“胡说”陈其善听施润章的讲述无懈可击,只好另找茬子。你说她是来探亲的,这不可能,千里迢迢,山高水险,一个小脚女人如何走到这里来”
“大人,是我的运米船把她捎来的。”
“你是什么人”
“安徽九江万盛米行老板周信之,大人如不相信,可派人前去查一查。”
陈其善沉吟了半晌,才想起下面的话:“周老板,你说这女人是运粮船捎来的,可有证人”
周信之说:“当然有啊,前日帮我卸粮的人都亲眼看到的,当时还有好几个围观者,诸位是不是呀”
人群中数人道:“是啊,这女人确实是坐着周老板的运粮车来的,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蒲盘见陈其善还要无理纠缠,就说:“陈大人,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您不要只听老尼姑一面之词,诬良为匪呀”
“胡说”陈其善恼羞成怒,拍案喝道:“老爷我铁面无私,明察秋毫,判案从没失误过。”
“狗官,不要厚颜无耻标榜自己了。”一位老人厉声喝道:“我儿子被李禄杀了,我去衙门喊冤,你受了李禄的贿赂,竟胡说什么你儿子死了,若大家产无人继承,就让李禄做你儿子吧大家听听,凶手杀了人,不但不偿命,反而继承人家的财产,天下有这么断案的吗”
“狗官你听着”一个中年女人悲愤的呼喊:“我丈夫被人杀了,我去衙门投诉,求你缉拿凶手,给我丈夫报仇,而你却满嘴喷粪说:他杀了你丈夫,让你成了寡妇,守寡的滋味可不好受啊,这样吧,我让凶手做你丈夫,让凶手女人也尝尝守寡的滋味吧身为县令,说的是人话吗还不如狗放屁哩如果有人杀了你爹,你成了孤儿,你也认凶手做爹吗
“狗官刘生租了我的房子,长期不给租赁费,我去县衙求你主持公道,你却胡说什么毛诗中有句话:维雀有巢,维鸠占之。刘生住着你的宅子不付钱,就算是只斑鸠吧”
“狗官。。。。。。”
“。。。。。。”
深迫害的百姓把陈其善团团包围起来,质问,控诉、声讨乃至怒骂像一条条鞭子抽得他蒙头转向,如坐针毡
“反了反了”陈其善声嘶力竭地嚎叫:“我的人呢都上哪里死去啦快把这群暴民驱走老爷要打道回县衙。”
然而他的随从已经被愤怒的人们用木棒、石块。。。。。。驱赶的四散逃走,连那乘官轿也被点了火,烈焰腾腾、浓烟滚滚。。。。。。
正当陈其善被愤怒的民众重重包围,无路可逃的时侯,突然响起鸣锣开道的声音,山东巡抚谢世元路过此地,发现陈其善被百姓围攻,想到他平时孝敬的许多好处,顿生恻瘾之心,忙下轿为他解围。
陈其善见抚台大人来了,如同落水人发现眼前漂浮着根稻草,一跃而起,冲开人群过去,噗通跪在轿前:“抚台大人,救救下官”
谢世元双手扶起他,煞有介事地取出张委任状当众念道:“淄川县令陈其善,在任职间,清正廉明、克己奉公、政绩显着,将其提升青州知府,届时上任。”
“卑职感谢大人提携”陈其善叩头如捣蒜。
谢世元刚宣读完毕,施润章就一步跨到轿前,厉声质问:“抚台大人。陈其善贪赃枉法、断案荒谬、民怨沸腾,如此昏官,不予惩处,却被提升,请问,王法何在公理何存”
施润章一脸正气,使谢世元胆怯地低下头,说了声:“无可奉告。”慌忙钻进轿里。喝命:“起轿快走”
陈其善见谢世元起轿,慌忙扑过去抓住轿杆,苦苦哀求:“抚台大人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谢世元知道丢下陈其善后果不堪设想,只得与陈其善挤进轿里,落荒而逃。
蒲松龄带领一群学童追逐呼喊:“陈其善,坐淄川,贪赃银,断冤案。杀其夫,得其妻;害人子,做继男;弱者肉,强者食。鸠占鹊巢鸠有理。贪官污吏人人恨,不受惩罚反升官”
谢世远看看摆脱了孩子们的追逐,对身边的陈其善说:“我去青州有急事,两人合
乘,何时赶到下去步行回家吧”
陈其善惊问;“大人不是宣布我升任青州知府吗正好一路去上任呀”
谢世元呵斥道:“别做美梦啦你连个七品县令都保不住,被百姓撵得屁滚尿流不是我遇急中生智,救出你来,这阵早被众人唾沫淹死啦快滚下去别误了老爷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