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东宫无甚关系,唯一的联系就是姐姐。姐姐好,我便也安心了;要是姐姐过得不好,这东宫对我来说,还有什么趣儿?
“这两月我也瞧出来了,这东宫可比高阳王宫厉害得多!那位太子对善舞一事似是很不喜欢,若我今日没能拦住姐姐,姐姐的话一旦出口,岂不白费了这一年多的经营?
“倘使太子今儿问了,便直说那舞衣是我的又如何?左右我过阵子就回高阳了,难道还能跟太子再碰面不成?
“他若高看我一眼,对姐姐自然有益,便是瞧不起我,我今日也把话都说在头里,想来太子也不会因此错怪了姐姐。”
阳筠幽幽叹了口气:
“哪里是错怪!衣服是我的,善舞的也是我。我总觉着你还小,竟是我疏忽了。”
“跳舞的事姐姐莫要再提!”阳筱说着,抱着阳筠的手紧了紧,“舞衣我拿走,权当是个念想,姐姐从此就忘了这事吧!”
哪能说忘就忘?
阳筠苦笑,刚要开口,阳筱又说了一句:“筱儿能为姐姐做的,恐怕不多了。”接着便哭了起来。阳筠也终于忍不住,姐妹二人哭了半天,珠儿换过好几方帕子才渐渐止住。
想到阳筱再有三两个月便要离开,阳筠心中十分伤感,她深吸一口气,轻抚妹妹的头,认真说道:
“太子殿下今日不问,想来也不会再提,我不主动说起就是。倒是你,怎么就这么懂事了,倒教我心酸。”
“懂事了还不好?姐姐应该高兴才是!”阳筱笑道。
“我高兴,只是许多事情憋了太久,一直没个进展,竟把你也想成跟我一样了。”阳筠说着叹气,“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又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就总是不能决断。”
“姐姐说的是什么事?”阳筱生怕说漏了嘴,试探着问道。
“你既说自己长大了,我也不瞒你。我总想要眼前安稳,却又放不下二公子,不愿讨好太子。一日被逼得急了,我就争一日;一日风平浪静,我就懒得应付他。”
阳筱想了半天,问道:“若二公子有了孩子,姐姐可还会这般?”
“会。”这个问题阳筠想过多少次,似乎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周绎如何对沈青英,而是武承肃在她心里,始终敌不过周绎。
好像丹青阁里看那幅山河图时,周绎话里暗示的一样,他知道阳筠善舞,也知道这不符世俗规矩,但他就是愿意看——阳筠的一切,他都欣然接受。
而武承肃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即便阳筠今日说舞衣是她的,不是阳筱的,恐怕武承肃也不会因此多给一丝尊重。对她的妹妹都能那般轻视,对她自己又能重视多几分?
或许是周绎年轻罢,竟不在乎别人议论,一切全凭己心。可连江山社稷都不要的,又能有几个?
说到底,她和武承肃也没什么交情,倒也不能怪他。
“若魏国此时兴兵,姐姐可会帮助魏国,尽力在临水搅个天翻地覆?”
阳筠大惊,忙捂住阳筱的嘴。妹妹既然好读史书,有此想法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此大方地说出口来,不得不令人心惊胆战。
黑暗里,阳筱微微一笑,既有些心酸,又有几分释然。她已经知道姐姐的心意,此后该怎么筹划,也算有了方向。
虽然她还没能力筹谋,总不错过了机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