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你该走你的路了。
“不过朱勾和青索还是得选一个带上。”
“……”
又是半盏茶辰光后,那车帘终于动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小心地下了车,而后挺直腰杆,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忍着回头的渴望,慢慢一步步走向伯府方向。
平庆伯府大堂中,美丽依旧的平庆伯夫人正膝坐啜饮着养颜的桃花露,听着管事妈妈们的禀告,却在一名外院管事结结巴巴吐出的话中,手一抖,一玉碗的桃花露当场砸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的是谁?”平庆伯夫人眸中凶光一颤。
两旁的管事妈妈和侍女噤若寒蝉,霎时偌大的大堂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那个倒霉的管事面色若土,冷汗直流。“回、回夫人的话,是、是小九姑子……回来了。”
平庆伯夫人脑子嗡了一声,神情狰狞。
不可能!那个小孽种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在此同时,她心中闪过了个模模糊糊的可怕念头……
真的死了吗?当年胡妈妈和那个小孽种同时不见,福元庵众人也不知她们二人的去向,最后还是她的心腹找到了悬崖上,看见了石头上残留下来发了黑的小片血迹,还有几片破碎的布料……
她的心腹也是办惯了事的,一看现场的状况和地上拉扯拖拉的痕迹,便合理判定了胡妈妈和那个小孽种是挣扎撕打间摔下悬崖,都死了。
虽然过后她还是心绪不宁,命人整整搜寻了好几天,甚至到悬崖下方寻找蛛丝马迹——她要确定的是人都死透了,而不是人是不是还活着。
过了那么多天,两人的尸骨想必也被林中野兽拖吃一净了,直到心腹带回了胡妈妈的一只银簪子时,她终于放心了。
胡妈妈是有些可惜了,不过看在她舍了一条命也弄死了那孽种的份上,她自会好好安置犒赏胡妈妈的家人。
……可是过了九年,那个孽种居然大难不死的回来了?
“确定是……小九吗?”平庆伯夫人慢慢地开口。
“是,小九姑子没错。”管事头垂得更低了。
平庆伯夫人闭上了眼,在一阵长长的骇人死寂中,她再睁开眼时已经泪光盈睫了。
“我可怜的女儿呀……”平庆伯夫人颤声道,满眼都是慈母欢喜怜惜之色。
“快,快把我的小九带进来,谢天谢地,老天垂怜啊……”
许妈妈也红了眼眶,极有默契地搀扶起主子,“夫人,太好了,小九姑子回来了,您也不用日日夜夜自责伤心了,想必是老天爷看在夫人的一片慈心份上,让小九姑子安然无事回家了。”
其他管事妈妈和侍女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来。
就在这一片温馨感人和乐的氛围中,身着鼠灰色大氅,乌黑双团髻上仅簪了两只精致银铃儿簪子的清秀少女,步履有些缓慢地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尽管已经努力放慢,却还是清楚可见行走间的瘸拐,小脸气色有些苍白发黄,明显就是气血不足孱弱之相。
平庆伯夫人直勾勾地打量着她,心下又是愤恨又是痛快,却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就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便是捡回了一条命爬回伯府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她手上,日后继续任由她拿捏生死?
思及此,平庆伯夫人嘴角的笑容也真实了一分,“真的是我的小九,苍天有眼哪!我的小九总算平安回来了。来,给母亲看看,你怎么会瘦成了这模样?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都叫母亲担心坏了。当初府里在悬崖下找到了胡妈妈的银簪……还以为我儿也遭遇不幸了,母亲可哭了好几日……”
“母亲,是小九不孝,这么多年来让母亲操心了。”容如花也哭了,哆嗦着唇哽咽地跪了下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没事儿母亲就放心了。”平庆伯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笑得更加慈蔼亲切,起身亲自搀扶起了她。“好孩子,咱们总算是一家团圆了……就可惜了胡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