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环琅凝视着她纵然努力掩饰,却还是露出了一丝跋相的腿脚,胸口又闷窒得抽痛了下。
四年前,他虽然救回她一条小命,可终究去得太慢,让她后背与腿脚落下了一生无法消弭的伤痕。
尤其是膝盖后的筋脉被尖锐枝桠划断,流了太多的血,火速带下山到城中医馆时已延误了最好的诊治时机,就连后来回京接好筋脉,涂上珍贵至极的“续玉膏”,也只能令她伤了的右腿恢复行走能力,可这腿,却是注定永远跛了。
在病榻上整整躺了半年才养好身子的容如花却没有哭,也没有沮丧愤怒撒泼,甚至怨天尤人,她只是拉着他的衣袖,认真地对着他道:“美人哥哥,你把小九丢掉吧,小九已经花掉你太多银子了。”
他凤眼霎时刺疼发热得厉害。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娃娃静静地躺在榻上,这一幕紧紧掐痛了他的心脏,计环琅几次呼吸不上来,最后脸色难看地低斥了她一句——
“闭嘴!本侯就是银子多,本侯就是乐意救你养你,本侯问过你要不要了吗?”
他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然后回头马上命人送来满满一大盘金黄焦嫩的烤鸡腿子。
她越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越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才能显示出他计小侯爷的手段来。
可四年下来,这不争气的小鬼身子是好起来了,可偏偏通身上下还是瘦得跟把柴禾似的,简直丢尽了他冠玉侯府的脸面。
“笑得这么谄媚,说,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侯爷——”
他斜飞的浓眉高高一挑。“怎么都不叫哥哥了?”
容如花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您不是不喜小九喊您美人哥哥吗?”
而且自从她知道了他显赫尊贵的身分后,又哪里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亲昵欢快地唤他“美人哥哥”?
“把前头的‘美人’去了。”
“……哥哥。”她小脸明亮了起来,快乐喊道。
他眉心打结,怎么听起来越发教人气闷不痛快?
“连着姓氏唤吧。”他修长手指轻敲了敲紫檀书案。
“鸡哥哥!”她从善如流地笑嘻嘻道。
他眼角一抽,话自齿缝硬邦邦迸出,“计!”
“计、哥、哥。”她缩了下脖子,乖乖地刻意咬字清楚道。
计环琅神情还是不大得劲,哼了哼,“叫阿琅哥哥。”
“阿琅哥哥。”她好脾气地叫道。
“乖。”他没有察觉自己笑得有些傻。“嗯,说吧,鬼鬼祟祟的所为何事?”
“侯……阿琅哥哥,小九今儿可以跟府医伯伯上山摘药草吗?”她眼儿巴巴地望着他。
“不准!”
“为什么?”她小脸一垮。
“胡闹。”计环琅修长指尖弹了她额头一记,满意地看着她瞬间疼皱了脸,又不自觉地用掌心替她揉了揉。
“他上山摘药草是办正事,你去捣什么乱?”
“不是捣乱,府医伯伯说我很有天分的。”
“什么天分?吃草的天分?”他戏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