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妶小脸先是一白,随即羞窘地涨红,有些泫然欲泣地哽咽道:“表兄……犹记幼时你我姑表兄妹间颇为亲厚,可为何经了这些年,表兄反倒疏远了阿妶这个妹妹了?”
计环琅沉默一会儿,而后缓缓起身,高大修长身躯宛若青竹傲松,尊贵英武的男子气息不怒自威。
杨妶少女芳心猛一跳,雪腮不自禁悄悄红了。
他走近她身前,低头看着这个清丽夺目出身名门的表妹,心中半点波涛也无,凤眼深邃而清明冷静。
“如果你单纯视我如兄,我自会近你如亲妹。”他语气不喜不怒,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着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可——你是吗?”
杨妶美好如娇花的脸蛋渐渐褪去了绯红,怔怔地盯着他,眸中泪雾渐起,且有一丝痛意。“表兄,我哪里不如小九?”
“你自然没有什么不好,但那又和我有什么干系呢?”他一双凤眼因着想起那个心尖尖上的人儿而温柔了些许,对着她的口吻依然平静坚定。“我要的,始终只是一个小九。”
泪水再忍不住啪答落了下来,杨妶却依然强撑着颤抖身子仰视着他,“可小九是成不了表兄的正妻的!”
他眼底煞气一闪而逝,忽地笑了。“哦?那表妹的意思是,我计环琅的正妻只能是你杨妶了?”
“阿妶不敢如此自尊自大,然表兄和小九多年深厚情谊,阿妶也是看在眼里的,心中从不妄想能取代小九在你心中的位置。”杨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浓浓的不甘,竭力理智冷静地道:“但表兄莫忘了,你终有一日还是要迎娶正室的,不管那人是谁,都绝对无法忍受小九横亘在你们夫妻之间。”
计环琅心中一动,浓眉却抬也未抬,不无轻讽地问:“她们不能忍,可你能?”
“这世上谁能真心诚意接受得了自己的夫君心悦的是旁个女子呢?”杨妶目光黯淡,有一丝说不出的凄婉。
“可阿妶知道,如果不能宽厚大度,表兄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会给了我的。”
他静静地凝视打量着杨妶,明亮湛然的眸底隐有一丝幽微光芒,像是在沉思,又像是……
杨妶屏住呼吸,心跳得又急又快。
“时候不早了,你回吧。”最后,他还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回到矮案后膝坐而下,又取过了一卷锦帛。
“明日我有要事,忙完了自然会赶赴家宴。”
杨妶痴痴地望着他,强忍着满心的失望和酸楚,却也知道这并非一蹴可就的,默默地欠身福了一礼后,将雕花螺甸托盘放置一旁小几上,随即悄然离去。
片刻后,计环琅没好气地微挑眉,对水堂檐顶上哼了一声。
“……戏看够了?”
檐顶悄无声息,可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却不知何时落在水堂门口,英气豪迈的脸上有点臭。
“阿敢,出门前吃泔水了?”计环琅眼角抽了抽。
“小九妹妹不在侯府,你就给她红杏出墙?”关北侯雷敢霸气凛凛地走进来,盘膝一坐,想也不想就重重哼口气。“世上所有负心汉都该被活拖去阉老二!”
计环琅清俊漂亮的脸庞险些气歪了,拍案而起。
“雷阿敢!不是叫你找个夫子多读两本书了吗?红杏出墙是这样用的吗?还有谁又是负心汉了?本侯对小九可是守身如玉,唯天可表,你可不要污辱我的清白!”
“老子这是为小九妹妹不值!”雷敢双手抱臂,昂起透着暗青胡碴的刚毅下巴,“啧啧,也就你们这些名门贵戚最爱搞‘表兄表妹、心肝宝贝’那一套路,要老子说,虚名能管饱吗?喜欢谁自娶了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对自己的婆娘一心一意,不然干脆穿了裙子当娘儿们去好了!”
“……”
“老子这话有道理吧哈哈哈?”
计环琅玉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开口,“说这话的人还是个大龄处子呢!”
这下换雷敢火大了,“老”脸一红,怒得大掌一拍,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一把将那只托盘连同里头的物事拍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