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洲面上蒙了一层死灰色,双目也上了一层雾气,如同他说的严冬里的日光,朦胧模糊不真切。
秦解将他的神情皆看在眼里,心有戚戚,于心有愧,却也做不出更多的动作。
两人各怀心事,皆沉默着。
只有云子书没有听到下文,一时好奇心上来,想问个究竟。目光流转了两人半天,最终还是咬着下唇,小声问道:“那酒到底叫个什么名字?”
气氛有些古怪的此刻,云子书觉得自己是个暖场小天使。
这一出声,把沈星洲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很快,他的面上又恢复了平静,瞟向秦解,“酒的名字,华荣你日后一定会想起。我也会助你想起。”他唇角略微勾起,是个像细雨落池泛起丝丝涟漪一般的笑容。
他话里带着笃定,秦解不知为何,听着有点心悸,便不做声。
“不提那些,此次我来,是带了礼物的。”话锋一转,沈星洲抬手吩咐他的随从捧上来一个盒子。
一个周正的圆形漆着暗紫色的木盒,镂空暗刻着只正欲腾空破壁展翅而去的仙鹤,栩栩如生到看得清镌刻的毛羽纹理。
沈星洲接过,亲手打开。
顺着他的动作,秦解看清盒中物品不由得一愣。
“华荣,你也知誉朝与西域是这两年来有所交流往来,我娘亲的府上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两位烧制西域琉璃的匠人,他们的东西不同于我们中原地区的瓷器,他们烧制的更加明透,我合计着这么个新奇的玩意合该与你看看,你没准是感兴趣的。”
一个上窄下宽,圆形瓶口,泛着萤蓝色的半透明器皿。
一亮相,秦解就眼神无限复杂的看了这东西数眼,这个半透明器皿真的与他从前经常接触的一种现代工艺制品很相似那就是——啤酒瓶子。
一个看起来很现代的东西,让他这个现代人百感交集到有点想哭。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的表情从故作冷静已经变得已经跟他的心情一样复杂了。
沈星洲坐在那里将他这幅纠结于斯甚至有些要变得扭曲的势头的样子,尽收眼底。不疾不徐道:“我还是特地的选来了两只萤蓝色的,放在你卧房左边靠窗的书架上,你那书架用的是岭南椴子木,颜色细瞧之下是泛着蓝光的,加之这两个琉璃瓶的点缀,也是相得益彰的。”
声音入耳,秦解拾起目光看他。
云子书也看向沈星洲。
沈星洲继续说道:“万不可摆在右下角处,我记得我送你的那对玳瑁福禄圆环你是一直放在那里的,琉璃瓶放置要与它相隔段距离,才不会有头重脚轻之感。”
秦解面无表情的听着他如数家珍的陈述着秦华荣卧房里的摆设陈列的方位,内心忐忑不已也是抓狂不已,虽说昨夜已经在秦华荣的卧房转悠着看了一圈,也睡了一觉。
然而现在听着沈星洲的话,数条弹幕在秦解脑海飘过:
卧槽,他说我里屋书案上有个秋蟾桐叶笔洗,那是个啥,啥叫笔洗啊?
卧槽,他说我床头刻的永安五月开放的最后一拨最娇妍的谷雨花,一睁眼我看到是一大团牡丹花啊,牡丹花又叫谷雨花啊?
卧槽,他说我靠门的第二扇那个十字如意窗棂磕坏了右边的一个小角,因为是他很那喜欢那个图案,所以我才没换掉,我特么的根本没看窗户啊!
……
从大体到细节。沈星洲的话如同一群密密匝匝看到了饵料的鲤鱼一样,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的向秦解聚集而来。
于是,秦解陷入无限懵逼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