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宛几乎是没有春天的,冬天过了,夏天就越来越近。素池坐在墨狄的私塾里,墨狄还是懒懒的躺在榻上,心不在焉地和素池聊天:“姑娘平素最注重形态,近来这是怎么了?”
素池此刻也靠在胡椅上,脑袋靠在椅背上,好不自在,连跟墨狄说话都是一副惫懒的样子:“近朱者赤。”
未鸣送了瓜果进来,打算出去,素池让未鸣留下,未鸣却抬头看了看墨狄,墨狄不理他。未鸣解下腰间的匕首安安静静地给素池削梨。墨狄打量了他一会,未鸣的身子颤了颤。梨子上小下大,未鸣的刀尖旋转极快,最后一刀从顶到底一劈两半。未鸣一半递给素池,一半递给墨狄,等了半晌两人都没有接过。若是平常,未鸣早就抬头看素池了,可是此刻墨狄的眼神似鞭子抽在他身上一样,他连动都不敢动。未鸣就这么弓着身子,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快到拿不住得时候才感觉到素池接过半个梨,笑着问他:“不知道梨子是不能分着吃的么?”素池把半个梨递到墨狄手上:“到底是墨夫子养的,自然由墨先生享用。”
“既然送出来了,便是姑娘的。”墨狄不接,反而将整个梨放在素池手上。
素池拉未鸣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未鸣已经双膝跪地,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懵懵的。素池看到梨子的核也被切成两半,还跟未鸣抱怨:“明明是一个核,偏偏要分成两半吃?”
未鸣身子紧绷,不知道要不要跪下去,素池已经使唤他去牵马。未鸣走出屋子,还听到素池的最后一句话:“墨夫子手下想必能人不少,偏偏给我了一个最笨的。”
墨狄扔了个李子给素池:“未必最聪明的就是最好的,很多东西,只有合适才是好的。”
素池也不懂墨狄这是贬是褒,却听得墨狄继续说:“姑娘需要的只是一把刀,而刀锋利即可,长着脑子未必是好事。”
未鸣的事点到即止,素池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就在大家都以为关于清河王宁琼臻与状元肖寅深合谋杀死秋汶的传言会随着秋汶的下葬无人问津的时候,廷尉府竟然找到了证人。巧的是这证人还不是别人,正是状元肖寅深的家丁肖安,据这肖安说自家少爷因为嫉妒同考学子秋汶的才华所以趁着秋汶喝醉的时候用铁制的烛台刺穿了秋汶的腹部,并趁夜伙同家丁将其投进了城东的江中。
新科状元就这么成了疑凶,而且看上去真实可信。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当肖寅深被投入监狱待查的时候,竟然找到了肖寅深与清河郡守之间的十几封书信。其言辞之间称兄道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而这个清河郡守确实是清河王到任之后才上任的。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原来这件事情的背后真的有清河王的推波助澜。
素池吃饱了梨子,把剩下的梨子推给墨狄:“真是荒谬,就算这个肖寅深真的认识那个清河郡王又怎么样呢?这些信是真的又跟清河王有什么关系?信里又没说什么?难不成就凭这些信就认为是清河王指使的?”素池对于金陵百姓的想象力一向十分佩服。
墨狄也不嫌弃,拿了一颗梨擦了擦就啃了一口,完全无视素池嫌弃的眼神:“比起廷尉府刻板枯燥的事实,自然是符合话本子的故事更能让百姓接受。”
“可是目前看来,虽然清河王已经成为舆论的首要攻击对象,但是这事与清河王有罪没有半点直接联系。”素池看来,这些所谓的谣言根本错漏百出。
“这正是策划人的聪明所在。此事并非为了将清河王赶尽杀绝,而是为了??????”墨狄语意未尽,对着素池隐隐期待。
“投石问路?”素池试探着说。
“姑娘真是一点就透。姑娘试想:舒后薨逝不过小半年而已,若是陛下有意补偿给清河王,此时寻衅挑事的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相反若是陛下仍旧忌惮清河王,有没有证据重要么?舒家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墨狄把咬了两口的梨子又放下,分析起来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