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桁震惊,她缓缓开口道,“我与她有八年的主仆情谊,她虽下了毒,其实并没有要我的命,如今,她也得了惩戒,就放了她去罢。”
颜桁犹疑半晌,才吩咐人将翠微打了出去。
他不会放过暗害女儿的人,但不想女儿知道得太多。
“阿姝,是爹不好。”羌平一族被灭罪魁祸首是南蛮,然而他与部将也逃不脱干系,如今白白连累女儿被伤,颜桁颇有些自责。
颜姝摇了摇头,只道,“爹,派人跟着翠微。”
颜桁愣了一下,“为何?”
“我怕翠微有危险。”不知为何,颜姝总觉得今日翠微看似坦诚,其实还有隐瞒,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解释那封信的来由。
在颜姝看来,翠微在她的药和香囊里动手脚,的确令她寒心。但是,若说翠微可恶,那么站在翠微身后的人其实更可怖不是吗?
颜桁看了一眼女儿,半晌才道:“这事儿交给为父,你且安心调养身子。”
……
伤痕累累的翠微被扔出侯府后,扶着侯府的墙折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艰难地走到侯府后院的院墙外,方朝着云落居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对不起。”她有她的不得已,如今虽恨萧萝坏了她的计划,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起身,缓缓地往小巷的另一端走,走着走着,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一道黑影接住了翠微,打横抱起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永安侯府的方向,脚下轻点,迅速离开。
自打翠微离开以后,颜姝便大病了一场,信陵城里的大夫过府瞧了以后,只说她是郁结在心,开了药方调理。
可几服药吃了下去,颜姝的病情仍然不见好转,苏氏和颜桁都急了。
先前的药和香囊都被销毁了,翠微也不见了,怎么好端端的女儿还是病了?
苏氏忧心翠微还有所隐瞒,便想起了那一日来为颜姝诊治的萧萝,当即就让陈嬷嬷去客栈寻人。
当时那萧萝离开时,曾说她会暂时留在信陵,若有需要,可以派人去知会一声。
万俟燮本在尚书府的客房里酣眠,突然就被常信拎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得知又要伪装去隔壁的武安侯府,整个人都蔫了。
他不是有说让他们去寻自己吗,怎么还是来找“萧萝”?妙手娘子萧纤依的女儿难道比他这个万俟先生还灵?
然而纵使他再不情愿,还是得乖乖地易容乔装随着陈嬷嬷去武安侯府为那个小姑娘治病。
看着床榻上病容憔悴的小姑娘,万俟燮心下一凛,诊了脉,知道这解毒一事是拖不得了。
然他有言在先,此时不好以“萧萝”的身份出手,只得婉转告知颜桁与苏氏自己的下落。
“小女曾听家母言及,那万俟先生虽好独来独往,却与信陵中一位姓温的大人相熟,侯爷和夫人或许可以去寻那温大人打听打听。”
温大人?
苏氏与颜桁对视一眼,想起隔壁正好住着一个姓温的大人。
只是不知道萧萝口中的温大人是隔壁的温羡,还是那位定国公府里的温恢了。
万俟燮收拾好药囊离开侯府,循着旧例绕路准备回温府,才走了两步,就皱起了眉。
他改了脚下的方向,往筇华街的另一头走去,一时顾不得先洗去面上的易容之物。
筇华街的尽头临着平湖,万俟燮在湖边住了脚,骤然回身,见身后的长街空空荡荡的,他挑了挑眉,道,“跟了一路,出来吧。”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不远处的一棵粗壮柳树后传来一声轻笑,“阁下机敏,伪装时怎就忘了声音呢?”
那是清冷如山涧泉水的声音,落入万俟燮的耳中教他心弦一震。
他看向柳树的方向,见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从树后转了出来后,顿时拿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