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量高挑,就算略微俯身亦比她高出大半头来。谢姜抬眼,眸子自他脸上一扫,转而又斜视远处。
这分明是想呕气的架势!
九公子不由“哧”地笑出声来,只声音将出,眼见谢姜眉尖儿一拧,心里便觉“要糟”!
这种念头刚刚恍惚一闪,九公子就见谢姜抬手抓住胸襟,另只手食指指尖儿直戳过来:“九郎这两天在外头忙够了?不是说两个小的要回来,原来都是诳我!”
“哪里会……。”九公子一手盖了胸前小手,另只手握住戳在下颌上那根手指,柔声道:“陈王不肯退兵,国内又有些人“蠢蠢欲动”,他俩行在路上未必妥贴……。”
说到妥贻时,九公子声调儿一拖,轻轻捏了捏谢姜手指。
就算坐在家里不出门,陈王退不退兵,又陈元膺走到边境时又突然消失,这些乌铁山每日两报,谢姜又岂会不知道?
谢姜哼了一声,撇开这个话碴,转而问:“九郎是担心小陈候进了陈国军营罢?”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然而谢姜说话时语气闲适随意,因此就不像是问,倒像是叙述。
九公子捏了她食指,抬起来在自家下颌上刮了几刮,垂睑看了她道:“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这人声音低醇轻缓,似乎隐隐还带了丝笑意。
就像哄小儿时用的腔调。
算了,这人总会将自家与两个小儿归去一类……谢姜心里暗暗嘀咕,嘴上却道:“陈元膺在陈国经营多年,要说一夕之间势力便被陈王连根拔起,陈王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句话的意思,明显陈元膺是与边境陈军搭上了线。亦就是此时此刻,他必定在陈国军中。
九公子皱了眉,露出沉思之色。
既然开了头,谢姜细声又道:“昨晚收到消息,说是他在离刁地三百余里时失了踪迹,那时……我便认为他不是进了军营,便是去了刁城。”
“嗯。”九公子揽了她,两人沿石径闲闲往回走。
谢姜细声道:“依照情形来看,陈元膺一则是拢住兵马攻楚,将楚做为他的立足之地;二来是集兵返陈……直接逼迫陈王让位。”说到这里,脚下一顿,抬头看了九公子:“这两种各占五五之数。”
其时夜暮垂掩,寒意渐浓。
九公子将谢姜往怀里揽了揽,低声叹道:“我知。”
就算九公子不明说,谢姜心里也是有数,陈元膺野心颇大,若是逼的陈王让位,只是一握大权,介时必会集兵犯境。
好在……哈!
谢姜干脆停下来,转身看了九公子道:“现下陈元膺手里二十五万兵马,若是后继既无兵力补充,又无粮草兵器马匹……他还敢攻哪个城?嗯?”
听她问的奇怪,且未尾那个“嗯”,又似带了丝俏皮笑意,九公子眸子里光彩一闪,俯身看了她问:“阿姜……已探出那三张画上所标何物了?”
“嗯。”谢姜仰头,见他点漆般的眸珠在暮色里燿燿发亮,不由抿嘴一笑,抬手戳戳他胸前:“一张是屯于梁国之马匹,一张是藏于大齐的刀兵器具,另一张是粮草珠宝。”
这些物什,想是陈元膺为了备战时所用。
只与他是大用,与这方却是……烫手山芋!
这些东西握在手里,若是走露半点风声,琅琊王氏必是一个反叛谋反的灭族大罪。
九公子微微眯了眯眼。
谢姜见他眉峰微皱,仿似正思忖怎么处置“这块山芋”妥当,不由“咭咭”笑出声来:“九郎毋急,我已有了应对之策,正想与九郎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