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闷的“锉锉”声响了几响,谢姜心里忽然一动,手势停了下来。
她想起萧仪的秋意田庄。
田庄周围丘陵连绵,再加之杂树灌木丛生,既少有庄户人家,更没有多少田可种。当时自家就疑心它不是种田屯粮的用途。
及至后来萧仪一出手便是两千人马,那时她便知这些人必是养在田庄里。
那这画上所绘的穷山僻壤之地,会了会亦是陈元膺圈养兵马之处?
思及此,谢姜眸中冷意一闪,食指指尖儿由桌面上一划,转而指了人皮画上的房舍屋檐,展眉道:“即刻挑几十个好手出来,我眀日要用。”
贴身跟了几年,乌六自是听出来谢姜腔调先是略有迟疑,及至一句话说到一半儿,语气便全然成了笃定。
乌六心下一凛,忙将人皮画折过去交给新月,自己抬了手揖礼:“是,仆即刻下去挑人。”
既然是即刻,自然是越快越好。
这汉子应了诺转身便要出厅,只他将将走到门边时,谢姜又道:“这些人要眼明心亮,只讲性子谨慎不需讲武技高低。”
这句话声调有些沉。
显见的是特意叮嘱。
“是,仆定谨记。”乌六神情一肃,回身向谢姜再施一礼,这才掀了帘子出去。
门帘一掀一合间,冷风席卷而入。
谢姜微微眯了眯眼,转而看了新月道:“将这两副也送去内室。”
新月低声应了,应着话,便利利落落卷上画,随后又拿了桌子上的青布包裹一起送去内室。
看见乌六出来,又听得内室帘子响,韩嬷嬷这才命小丫头往厅里揣热水。
等谢姜沐浴罢出来,屋子里已燃了灯。
谢姜见外厅桌案上摆了饭食,且汤水菜碟仿似只一个人的量,便细声问:“公子不回来用饭么?”边问,边过去在桌前坐下。
韩嬷嬷正拿了勺子舀粥,待舀了大半碗,便将粥捧了放在桌沿上,这才微侧了脸道:“方才夫人沐浴时,九公子令远山前来传了话,说是出庄两天。”
虽说陈元膺走了,陈王退不退兵,王宫里那位又是什么想法做派,总得预先知道些消息,而后再依椐这些做出相应的布署。
谢姜知道接下来九公子必定要忙,便也不再问。只拿了小银匙舀粥喝。
待用过饭,她便吩咐了晚间由新月北斗服侍。
当夜,正房的灯直至午时才熄。
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时,乌六乌十四各带了十几人出庄。两方人待上大路,立时一路往南,一路策马匆匆往西去。
第四天下午晌,谢姜用过饭食便出门遛弯儿。正遛到后宛池塘边上,听得“踏踏”脚步声,由石径尽头不紧不慢,渐踱渐近。
谢姜便回过头去。
正见九公子一手虚握置于腰腹间,一手负于身后,脚下悠哉悠哉,无比闲适安逸看过来。
谢姜鼓了鼓双颊。
九公子唇角一挑,加快步子,待走到谢姜身前,温声问:“听嬷嬷说阿姜晚食用的少了,可是身子不适么?”
甚么身子不适!是心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