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颊上梨涡一闪,看了他道:“无他,贼匪饮水取自山涧,只将常取水的地方下些迷药便是。”说罢,掩嘴打个小呵欠。
萧仪转眸瞟见,知道她这是万分“含蓄”地撵人,便勾唇一笑,起身下了矮榻道:“夫人歇息罢。”施施然踱了出门。
眼见主子没有吩咐了,乌六乌十一也施礼退了出去。
这夜无月有风。
风吹的窗棂子“簌簌”作响。
谢姜翻来翻去睡不着,干脆掀了被子下地,刚套上鞋子,窗外“锉……锉锉!”三声轻响,隔了几瞬又“锉……锉锉!”
谢姜记得这是暗号。
这种暗号,除了几个贴身丫头与乌家几个兄弟知道,再就是随侍九公子的远山凤台几人用过。
难不成河外来人了?
或是颖河田庄出了事,寒塘那个小丫头找了来?
谢姜眉尖儿一蹙,顺手拿了薄袄披上,过去推开了窗户。
夜色昏然,冷风扑面袭来。
窗外站了个披着大毛披氅的高瘦汉子,这汉子见窗扇开了,忙躬身揖礼:“仆从新都谢府来。”
这汉子撂明来处,不等谢姜开口,又低声道:“德淑夫人旧疾复发,大人派仆星夜前来传夫人回去。”
这汉子说罢,便抬眼觑看了谢姜。
他头上戴的兜帽,遮住了上面大半张脸。
谢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看见月色昏暗中,这人下颌向上一抬。
谢姜蹙了蹙眉尖儿。
新都与栎阳之间,隔着新郚与颖河两郡,共计八百余里。
要说这人奔驰赶路,赶到半夜才到栎阳也是正常。可是……自己今天下午晌才搬来酒肆,没有人引路,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叫什么?”谢姜看了高廋汉子,顺口问:“怎么知道……嗯?”
高瘦汉子忙低下头,惶恐道:“仆是大人的随侍谢安,仆能找到夫人,全然是去颖河时见了寒塘。寒塘教了仆怎么找暗记对暗语。”
遁着暗记找来的?
为了便于联系乌家一族,乌铁山确实会沿途留下记号。
谢姜眸子幽幽黯黯,仿似深不见底般,看了谢安道:“阿爹没有手书给我?”
谢安摇头:“德淑夫人病势危怠,大人心慌意乱,只让仆带了口讯。”说罢,紧接着又道:“大人吩咐,见过夫人即刻回去复命,夫人看……。”
风卷过迥廊,又在廊下一旋。
几绦散发在谢姜颊边拂拂一动。
谢姜抬手将散发掖去耳后,淡声道:“你回去告诉大人,我明天一早动身回新都,去罢。”
兜帽遮住谢安大半张脸,谢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到他颊上肌肉一松,而后这人便躬身揖礼:“是,仆这就走。”话落,披氅一荡,急急转身就走。
昏沉沉的夜色里,谢姜见他急步走到左侧院墙下,矮身向上一纵便没了影子。
再然后……又两条人影随后越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