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六一手搂着树桠,另只手搭在眉间,向远处眺望半晌,这才低下头对乌十一道:“山隘口那里烟尘滚滚,想是陈元膺来了。十一去叫新月罢,该走了。”
乌十一仰头看了乌六,两手一摊,无奈道:“那个大丫头不掏干净实话,怎么舍得放过山贼头目。咱还是……等着罢。”
跟着九公子时,新月专做暗杀行刺套话的活计,自从贴身服侍主子,这种活儿早就断了。
这回陈元膺迫的谢姜半夜出城,其后又软禁周启,抓了韩嬷嬷,别说新月,就算乌家兄弟也忍不下这口气。
乌六撇撇嘴,仍扭了脸看远处。
滚滚烟尘渐逼渐近,而尘烟飞扬之中,已可看清前头那人面容白晢,头上束发玉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仔细又看了看,乌六这才抱着树扞溜下来,站稳脚回头招呼乌十一道:“人不是都押走了么,对新月说再上一把火。”
乌十一回头便喊:“大丫头,姓陈的来了……。”
他喊了半截儿,新月从吊索上跑过来,到了两人跟前一顿,“咣当!”扔了油罐子道:“成了,趁着火势没有起,走罢。”
趁着火势没有起……乌家两兄弟不由看她身后,但见山涧那方浓烟滚滚,而吊索上又一溜火苗乱窜,从那端转瞬间烧到了这端。
两兄弟不由砸舌。
只砸舌归砸舌,眼见陈元膺已领人逼至山下,乌六乌十一并新月三人亦各自解了缰绳,而后翻身上马,沿着后山小路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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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栎阳城时,已是暮色似拢非拢。城门早关了。
乌六上前亮了雀牌,守门兵士一声不响,直接开了门放三人进来。
三人便直接打马去南街。
正走到西街往南拐的十字路口,乌十一眼尖,指了前面道:“那不是四哥么?去看看!”
三人便又打马靠过去。
乌四也是早看见三人过来,忙迎上道:“萧郎君说南街别苑有地道,请夫人暂居在东街,随我来罢。”
南街别宛里地道四通八达,且入口出囗,不是在城外就是在主院厢房,住起来确实闹心。
三人对了个眼色,便跟了乌四回茶肆后头的小院。
待进了院子,新月见北斗正挑了灯笼往廊檐下挂,便上前问:“夫人在厅里么?”
北斗大眼向厅里一斜,谢姜在厅里接话道:“进来回话。”
新月乌六便进了屋内。
正对厅门处摆了张矮榻。
榻中间又摆了张矮桌。
谢姜与萧仪时面儿坐了,看见三人进来,谢姜扔了棋子道:“都办妥了?”
新月道:“贼匪一共三千五百六十五人,现在三千五百六十人已送去河外,另五个奴婢杀了。”
谢姜知道新月素来办事稳妥,便撇开这些不问,只眸光一转,瞟了乌六。
乌六上前施礼道:“仆等回来时,陈元膺已到了乌龙涧,至于他逃往何处,想来三四个时辰之后,就会送来消息。”
拔了乌龙涧贼匪,等于是断了陈元膺的左膀右臂。手下没有人,栎阳城又回不得,他只能逃去老巢。
谢姜黑而大的眼珠微微眯了一眯。
现在老巢里……想必正有乌十二与萧家护侍“张网以待”。
萧仪见谢姜小脸上露了三分嘲弄,又四五分狡黠出来,不由摇摇头道:“以三人对三千人……怎么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