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放下汤匙,由袖子里掏了帕子,待慢条斯理抹了嘴,便又将帕子塞回去,这才眸光一转,看了萧仪:“萧郎君慢用……本夫人吃饱了。”
萧仪喉间一动,竭力忍了想打饱嗝这番,一派优雅无比状点头:“某已令留白备妥马车,夫人且去。”
谢姜站起来,对了他略一屈膝,便抬脚出了帐子。
外头秋风习习,除了草木的青涩味道,风里隐隐带了丝儿土腥味儿。
闻到土腥,谢姜肚子里愈发胀的慌,当下不回帐篷,直接去找马车。
马车离帐蓬也不过七八步。等上了马车,由抽匣里翻出来两粒消食丸子吃了,谢姜这才吁了口气。
“夫人……准备起程么?”
刚才乌四去溪边洗手,等擦了手过来,冷不丁瞅见主子在车上,顿时吓了一跳。
谢姜有气无力摆手:“喊嬷嬷走拾东西,本夫人不下车了。”
大早上怎么回事,刚才撞见那位喊人煮消食茶,眼下这位又坐车里翻药丸匣子……
只乌四再疑惑,主子不说,他自然不能问。
谢姜前头走,韩嬷嬷看势头不对,叮嘱了北斗回帐蓬里收拾东西,自家提了裙裾,一溜烟儿撵过来。
老妇人正听见谢姜末尾那半句话。
“你起来。”
韩嬷嬷推开乌四,上上下下打量谢姜几梭子,见她脸色正常,这才小声问:“夫人吃的消食丸子么?”
“吃了两粒。”
谢姜揉揉腹部,打了嗝出来。
原本金尊玉贵,风仪无双的大家子夫人,偏要装出个村野鄙妇状……
韩嬷嬷一脸无奈,想了想,低声问:“夫人为甚……自讨苦吃哎!”
车外人来人往,仿似收了帐篷杂物准备起程,恰这会儿北斗又抱了包袱过来。
谢姜便抬手拍拍榻座儿,待韩嬷嬷上了车坐下,小声道:“我疑心他的身份,嬷嬷知道……王宫里用饭……先用什么后用什么,啧啧……总有些个臭规矩。”
她这么一说,韩嬷嬷瞬间迷糊过来:“夫人疑心他是……。”说了半截儿,老妇人两手虚拢了叉开一对,拢做冠状,在头顶上比了比。
谢姜点头:“正是。”
韩嬷嬷不由咂舌:“依夫人这么说,老奴也觉得不大对。”
不怪韩嬷嬷也生了疑心,其时王室贵人……士人豪富……庶人奴婢……穿衣打扮佩饰用具,用什么怎么用都有规矩。
倘若身份不够而穿用高格调的器物,轻者流放,重者抄家灭族。
像萧仪这种穿紫衫用玉器,且又身份不明,确实引人怀疑。
“夫人……起行了。”
马车一晃,乌四低声道。
既然开始走了,且与萧仪又同行,谢姜摆手:“不管这个了,乌铁山去查了,再说这边儿日日相处,他总会露些马脚出来。”
“夫人说的是。”
想了想,韩嬷嬷抱了床绒被:“老奴看天阴了,夫人盖严些歇一会儿罢。”
只她刚扯了被子给谢姜搭上,马车前厢忽地一高,紧接着又一颠一震,乌四道:“坐好了……现下上了大路。”
上了大路,那便是要下山。
ps:……两人都蛮会“装”,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