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曲指磕磕桌沿儿……从得了人皮画儿开始,便有匪徒左一伙右一窝摸上来打劫,看来这些人对人皮画儿是势在必得。
既然势在必得,没有得手之前,这些人必定还会再来。
谢姜眯了眯眼……
瞄见她黑而大的眸子里露出几分狡黠,且这分狡黠转瞬之间又被她垂了眼睑掩住,韩嬷嬷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声问:“夫人……现下咱们仍往南行么?”
谢姜颊边梨涡一闪,浅笑道:“人皮画儿在手,便能引的所有人飞蛾扑火,咱们仍旧游山观景随意逛。”
引的所有人飞蛾扑火……可是蛾子多了,火势也会扑灭的哎!
韩嬷嬷嘴巴张了几张,想起谢姜往昔种种,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夫人想玩便玩罢,真到招架不住了,咱找九公子回来。”
找他回来,他一走几个月,怕是早将颖河抛去了脑后。
谢姜心里想了心事,便手指指尖儿百无聊赖般去挑弄帘子。
帘外空空荡荡,那辆说并排又不并排,总是越过半拉车身的黑漆马车,不知去了何处……
天色有些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而后风势一阵大过一阵。
狂风中马车一阵疾驰,仿佛正是下坡。
树木疾闪后退之中,帘子外人影一晃,新月低声喊:“夫人。”
喊过这句,新月稍稍一顿,又俯身贴了窗户道:“夫人……十二回来了。”
前天出了寺庙,谢姜便将乌家几个兄弟化明为暗,以此来诱使制画人露面下手。而在第一次遇袭时,虽然萧仪杀了一部分,总还剩了四个漏网,乌七与乌十二便追踪而去。
现下乌十二回来……
其时天色昏暗,仿似个要下雨的势头,萧仪自从饭后便没有露面儿,留白前头引路,后头十来个萧家护侍又远远随在车尾。
谢姜示意韩嬷嬷推开些车门:“让他进来回话。”
她这边话音落下,新月身子往旁边一侧,乌十二悄没声儿上了马车。
谢姜指指榻座儿,细声道:“坐下说。”
乌十二略揖了礼,便在车门处坐下,低声道:“仆坐这里便好。”
说罢这句,乌十二身子向前一倾,小声道:“这两天那四个劫匪并不去远,只在附近兜圈子。直到今儿个早上,仆与七哥才见他四人进了黄花镇。”
不远去,那是得不到东西,怕回去交不了差。
兜圈子……不外乎是想瞅空子伺机下手……
谢姜眉梢略略一扬,转眸问:“黄花镇……是不是此去往南,离这里有百十里?”
“是。”
乌十二道:“那四个匪贼到了镇上,便寻了家客栈住下,半个时辰之后,便又有四五个穿了兜帽披风的人在街头转了几圈,也进了这家客栈。”
照这么说,先前出了寺庙便打劫的贼人,与昨晚上这拨是一伙儿的,现下两拨人齐齐聚到了黄花镇……
谢姜心里忖度了一番,便吩咐道:“先别惊动这些人。再有……今晚上我会在黄花镇停宿,到时候他们住哪家客栈,我也住哪家。”
跟了谢姜两三年,乌七多少摸着点她的脾气,凡事不出口则已,既已出口,一是再也不会更改,第二便是己拿定主意,心里有了打算。
因此乌七也不劝什么客栈里危险这种废话,抬手揖了礼,低声道:“仆去准备。”说罢,推开车门,瞅瞅马车正碾过一篷茅草,这汉子便身形一闪,顺势窜进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