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快亮时回了我和发小的住处。
发小没有掉进海里。我在发小透出细薄微光的房门前站了许久,终还是没有敲开那道门。
我犯了错,却不敢也不能发小的面前承认我的错误。
如果发小一辈子都不想让我知道她的心意,那我是不是就该一辈子佯作不知?
心里很乱,我抱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睡了过去。
梦,纷繁的梦,人来人往,一个一个地停留在我的身边,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可是,梦里的我,却好像失了聪,无法回应。所以他们一个又一个地都走了。头也不回,毫不眷恋。奶奶,爸爸,妈妈,发小,喻晓,还有我最不能舍去的…李大人。
我哭了,在伸手碰不到任何人的绝望里醒了过来。
喉咙很干,快要烧破了的疼痛感。
我清晰地记得梦里的所有。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的心里,什么答案都没有。或许,我一直都在害怕失去,也向来拒绝孤单,可我恰恰忘记了,我们每一个人,孤单而来,也必将孤单而去。只是,这过程,会有许多的人陪伴,亲人,爱人,朋友。而我,太贪心,希望所有的人都围裹在我的身边。
头昏眼花,喉咙灼痛,声音嘶哑,还乱梦纷飞,我知道自己定是着凉发烧了。走出房门下楼的时候我才发现天似乎又快黑了,我睡得似乎太久了些。
发小坐在客厅里,看着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我看到了发小手边的水杯,一把抓过来咕噜喝光里头水的时候才觉得甚是不妥,放回杯子的手也就缓了许多,偷眼敲发小的时候也没了喝水时的不羁果敢。
发小一直都在看着我,我心里想什么发小也必然了然于胸。庆幸的是,发小什么都没说,只是紧抿的唇让我知道她的不悦。
我清了许久的喉咙才终于完整地说了句话:“姐,喻晓要做手术你知道吗?”
发小看着我仿若空气的无痕双眸也就起了微涛,许久,才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都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发小是问我知晓喻晓的病情,还是晓得她爱的并不是喻晓的事实,我只能混沌不堪地胡乱点头。
发小也就笑了,虚弱无力的微笑,我低下了头,心也再一次落到了谷底。
发小也就起了身慢慢地往她的房间走,向来骄傲挺直的背也就微微地屈着,好似冷到了身心。
我终于忍不住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或许比这更快的速度,抱上发小的腰,脸贴在发小瘦弱的肩头,我哽咽着说:“姐,对不起,是我太糊涂,什么都看不清,对不起。”
发小转了身,静静地把我揽在胸口,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轻拍着我的肩,许久,才用轻得不能再轻的低语:“你又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若什么都看得清就不是你了。而我,不从来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我哭了,这一刻我好似听到了发小心里的声音,发小还是那个从心底里最疼我的发小,她从来都不会为难我,可是,在我不知道的那么长的时间里,她又为难了自己何止千百次?
我泪眼迷蒙地企图更清楚地看清发小的眉眼,发小却撇开了眼,推开我的时候发小说:“南南,都要过去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我现在却还是我,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也不是现在的我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有,我有…而她…也该有的。”说这话的时候发小的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空旷的客厅,发小的“她”该是喻晓吧。
我不知道发小和喻晓会有怎么样的以后,可是,毫无疑问的,我在期待属于她们的以后。发小的张扬骄傲,喻晓的冷静矜持淡,她们站一起已是世间最纯美的画面,而若她们心灵交汇融合的那刻,或许在我眼里,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更美好的风景了。
“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喻晓吧?”这一刻,我不想发小脱离我的视线,我知道每一个人在下定决心割舍心里最不可割舍的情感时都会想把自己藏起来,密密实实,只在黑夜里将不属于自己的永远埋葬,我不想发小这样,我只想在可以陪伴发小的任何时刻里,陪伴在她的身边。这或许有我愧疚不安的心思作祟,也再一次彰显了我的自私冷酷,可是,我就是想待在发小的身边,一刻也不要远离。
发小如我所想的拒绝了我。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去探望喻晓,在喻晓有可能再也无法从手术中醒来的事实年前。
发小说:“我想睡一觉,明天天亮就回去。回去后,我要忙了,工作有很多没有做。”
我承认,我再在发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发小实在是太过于冷情了。枉说喻晓深爱她多年,即便是最普通的朋友,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去看看不也是最基本的礼仪吗?何况喻晓我无比地相信在发小的心里喻晓也绝非普通朋友,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拖着喻晓成了我的私人医生了!
我想不通,可我也没有办法质问发小,所以我只会扯着发小的衣角不松手。
发小挣了几挣都没能让我撒手,眼里也就有了恼意。我不想惹发小,但是我更不想让发小和喻晓从此再也没了交集。如果发小不去,喻晓会难过,我不忍看到喻晓失望的模样,虽然我知道以喻晓的隐忍,或许我看不到她的难过,可是看不到并不代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