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一下!
菲尔德在心中大喊,他从昏迷中苏醒,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发问,可张了张嘴巴,弩动了两下嘴唇,却是没有一个问题能够问出口。
卢卡斯见菲尔德不知所粗的茫然样子,迟疑地转过身,他先是看了莫琳的背影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菲尔德。
莫琳见身后没有动静,不禁回过头去,对仍旧在原地踏步的儿子说道:“还不快走,什么时候了还要偷懒吗?也不说去帮西蒙的忙吗?他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莫琳身体原本就不好,今天又奔波费神得厉害,卢卡斯不敢违背体弱的母亲,不得已只好开口,匆匆道了一句:“菲尔德,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mǔ_zǐ二人如同来时一样,动作飞速地推门离去,门口守卫的士兵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屋门再次紧闭起来。
菲尔德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呆呆地坐在床上出了好一会的神。他们一走,他绷紧的神经一松,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此刻浑身无力的情状,他费力地将睡着的多维特从肩膀抱了下来,放在床上,又给他盖了被子。等做完这些后,菲尔德身子一沉就软倒在床上。
他大口地喘着气,全身冒着冷汗,脑海中乱成一锅粥一样,分不清你我他。即便这样,菲尔德仍旧不住地思索着。
他闭着眼瘫在床上,这种滞闷又无力的感觉,能够让人失去知觉,又不会马上被发现的,大概是石角黑虫的复翅。
而他整个晚上,唯一接触过的未知事物,就只有被安柏胁迫而喝下去的果酒。
他思绪还未清晰,可意识越来越沉,最后不受控制地再次陷入黑暗中。
他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许久,即便是耐药性极强的菲尔德也无法抵抗安柏的药,所以菲尔德并不知道,自己睡得多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加无法察觉有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床边,目光盯着他和他身边纯真无暇的孩子看了多久。
最后,那人伟岸的身体终于动了,他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菲尔德的脸颊,指间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流连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在菲尔德唇上落下了一吻,而后那人抬起头来,青色的眸子闪着光亮,望着紧贴在菲尔德身旁,熟睡的多维特。
小小的孩童嘟着一张稚气的脸,眉目间说不出的纯净,脸上还有着婴儿肥,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一个半熟的桃子。
小娃娃似乎做了什么甜美的梦,微微翘起嘴角,让人觉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能笑出声来。
粗犷的身影,如同静止了一般,保持着弯腰垂眸的姿势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最后那人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缓缓伸出手,渐渐贴近孩子的右脸。
然而越是接近,那大掌越是迟疑,在即将触摸到多维特小脸的那一刻,大掌猛地停了下来,如大梦初醒一般,又暗淡地收了回去。
高大的影子再次亲了亲菲尔德的侧脸,随后利落地转身没入黑暗。
这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菲尔德全然不觉,他陷入黑暗中一直是沉寂无声的,直到一声女子的轻笑惊醒了他,那笑声绝对不大,甚至于似乎是顾忌到他在沉睡,刻意压低了嗓音。
可菲尔德还是在下一刻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横在他身体上方的手臂。
那手臂纤细柔美,手掌中握着一只羹匙,手指轻柔优美,只是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菲尔德第一次看见这伤痕的时候,还着实吃了一惊。不懂爱美的女性怎么不用药剂治愈这道伤疤,反而就这样留在手上。他还曾私下里做了消除药水,可都被手的主人拒绝了。
菲尔德瞬间瞪大眼,脱口而出‘老师’,弗丽嘉果然正坐在他身旁,一便还坐着之间见过一面的莫琳女公爵。
两人手中一个端着汤碗,一个拿着羹匙,显然是在齐心合力地一勺勺喂着坐在床里面的多维特。
眼见菲尔德清醒过来,莫琳便站起身拍了拍弗丽嘉的肩膀道:“你们聊吧,我先去看看陛下的情况。”
弗丽嘉点了点头,等莫琳关上门,才转头蹙眉看着菲尔德,沉声道:“怎么回事?你说说。”
面对弗丽嘉,菲尔德显然没有那么底气十足的沉默,他只是垂着头不敢看她,默默不语。
弗丽嘉长叹一口气,接着道:“那你先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见菲尔德依旧不开口,有些急切道:“菲尔德,你一向听话懂事,可这次为什么要如此倔强,怎么让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要如何收场?”
“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牵涉极深极广吗?如今你不走运,牵涉到了其中,不管你是身不由己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很麻烦的。你这样不肯开口,我却不允许你这样消极地放弃自己。”
弗丽嘉难得正色,她看着多维特,冷静开口,问道:“你先告诉我这个孩子的来历。”
菲尔德想了想,只好开口回道:“老师,我知道您担心我,我正是因为不想连累波及到您,所以才拒绝了和您同行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您的,只是,只是……”
他喉咙一紧,想起弗丽嘉向来对自己关心照顾,如今又让她如此心优,再说不下去。